庞德观察战局,见史涣操控箭楼大显神威,立刻捕捉战机,急令部下攀云梯登城,企图一举占领。片刻催促后,庞德觉时机成熟,已有众多战士登梯,于是嘴含战刀,扯下身后披风,亲自攀云梯,朝雍奴城头进发。
马岱见状,随即命五千弓箭手分作两队,一队继续射箭压制城头,一队聚集身旁,支援庞德及其同伴,但凡有敌露头企图破坏云梯或投掷木石,马岱率弓箭手精准射击,力求一箭毙命,消除攻城之险。
见部下有条不紊地攻城,敖烈满意地点点头。他始终对东汉时期的战斗方式存疑,尤其攻坚之战,与后世相比简直是以生命填沟壑。因此,他改良飞石弩和箭楼,训练中强调协作,培育军魂,甚至饮食起居都对将士严苛要求,一切都是为了保更多部下在战场存活。
此目标不止源于他后世和平之心,更在于战火洗礼后存活的战士能得到成长。一两次可能效果不显,但十次百次后,这些劫后余生的战士会变得精锐可怕。再愚笨之人,历经百次实战,也能摸索出战场法则,懂得如何最小代价杀敌,何时出刀最致命。现在看来,目标初见成效。
不过,敖烈仍有不满,那就是大型攻城器械的改造。飞石弩虽威力巨大,但填充慢、发射间隔长,箭楼移动速度慢,人力推动难以在战场上灵活移动,一旦敌近,箭楼便无还手之力。
虽明知弊端所在,但敖烈苦思无解,毕竟他虽有前世知识,却只是普通大学生、古武修炼者,非机械专家,对更深层次的问题无从解答。不过目前,飞石弩与箭楼暂够用。受限于时代,幽州范围内,不会有更先进的大型攻城器械出现。
两时辰后,雍奴城告破。庞德率先登上城头,拔下叛军旗帜,插上绣有骠骑将军、冠军侯敖字的黑边红旗,矗立于雍奴城墙之上。
此役,叛军抵抗坚决,即使处于劣势,仍坚持两时辰之久。若非庞德勇猛登城,打开守军阵势缺口,恐至今攻不下雍奴。
激战两时辰,敖烈麾下将领无一伤亡,士兵却损失三千多人。在飞石弩与箭楼的掩护下,仍有如此损失,让敖烈心痛不已。初步统计,叛军伤亡近万,守城主将亦被庞德斩首,投降者多达两万。对这两万降军,敖烈秉持仁慈,未赶尽杀绝,交由贾诩教化,马超挑选五千精壮编入军中,其余遣送还乡。当时,贾诩曾竭力劝诫敖烈,言道叛军中半数为渔阳之民,若遣返,恐日后征伐张举时陷于被动。贾诩素有“毒士”之称,其计毒辣,建议将无法收编之叛军悉数坑杀,以绝后患。然敖烈非好战之人,战场之上伤亡难免,但战事一旦平息,让他亲手屠戮手无寸铁的俘虏,他自是难以接受。况且,叛军虽反,亦是大汉子民,为大汉复兴之根基,是劳作生产的骨干力量。故敖烈并未采纳贾诩之策,坚持遣散余下万余叛军。
俘虏之事已定,敖烈率部踏入雍奴城。照夜雪龙驹踏过无数尸骸,载着敖烈来到府库之前。
经盘点,雍奴府库内兵器铠甲齐全,粮草堆积如山,张举欲以雍奴为据点向外扩张,不仅重兵驻守,更囤积粮草于此。
贾诩因俘虏处置意见相左,一路未曾发言。见其沉默,敖烈先开口问道:“文和,这些粮草,某意欲分发一部分予城中百姓,你意下如何?”
闻言,贾诩心中芥蒂瞬间消散,沉默是金,正是他自保之道。因战俘处理有分歧,贾诩入城后便保持静默。如今敖烈肯询其意见,显其胸襟宽广,不因一时歧见影响君臣情谊,亦证明贾诩在敖烈心中地位颇重。故贾诩未直接回应,捻须沉吟道:“主公,我军粮草足以应对征讨张举,但拿下雍奴后,收编五千降军,此额外开销需详加考量。”
贾诩虽未正面答复,但其意已明:除军需之外,还需预留粮草以供未来收编叛军,剩余方可用以赈济百姓。之后尚有两县待攻,降军数量会不断增加,所需粮草自会日益增多,这也是贾诩提议坑杀俘虏的原因,以免粮草不足以养活俘虏。
敖烈理解其言,思虑片刻道:“此事交由文和办理,算清后分发多余粮草,我军要的是人心归附的雍奴,而非空壳之城。”
战后,百姓常陷入恐惧,惧怕占领者夺其财,占其地。此时安抚百姓至关重要,贾诩自然深知此理。于是他恭敬回应:“主公放心,诩必不负所托。”
敖烈点头满意,前往县衙休息。他对贾诩的办事能力深信不疑。次日还需进兵渔阳,贾诩只能加倍努力,赶在天黑前分发粮草。这工作量对贾诩而言极为繁重,但他明白大军行进不容耽搁,自己身为谋主也不能离敖烈左右,遂咬牙坚持,至黄昏时分,完成了敖烈交代的任务,将多余粮草分发给雍奴百姓,减轻了他们的恐慌。同时,贾诩刻意宣扬,使百姓知此举出自骠骑将军、冠军侯敖烈之决策,敖烈的声望因此大增。
次日晨,敖烈命马岱率五千军守城,其余兵马继续北进。一日后,潞县被攻克,敖烈部损失两千余人,重新竖立汉旗。此役,近三万叛军投降,除去守城阵亡者,其余均投降。如同雍奴,敖烈宽待战俘,从三万余叛军中挑选六千人编入军中,其余释放回乡。
敖烈敢于接纳降军,自有其理:一是叛军多是被逼造反,非本意;二是同为大汉子民,即使一时犯错,心中尚存大义,给予生机,再叛乱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他们原为正规军,非黄巾之流,对国家归属感更强;三是他自信能感化这些投降者,为己所用;四是混编降军于军中,一万多人在七万大军中难起波澜。
因此,敖烈对收编军队并无忧虑。他深知未来还有大战,真正的乱世尚未到来,实力越雄厚,日后说话才更有分量。
当日,涿郡太守崔琰亲率三千郡兵,与敖烈会合。上谷郡、代郡太守亦派大将各带两千人听候敖烈调遣。敖烈与崔琰重逢,感慨万分,昔日密议犹在耳,转眼已过十年。当晚,崔琰与刘虞部下阎柔和众人一同在敖烈中军大帐中商议。
两日后,安乐城告破,敖烈以微小代价攻克,再收编五千军士。玄菟郡、乐浪郡援兵亦至,两郡太守派得力干将领两千人加入。又一日,敖烈率部抵达渔阳城下,与赵云、黄忠部合兵一处。各路人马汇聚,皆听从敖烈调度,声势浩大。加之收编的一万多降军,总兵力达十万,近二十年来,朝廷尚无人统帅如此大军,敖烈成为首位。
大军集结后的第二个清晨,敖烈站在营前高台上,环视十万劲卒。这些来自幽州各地的勇士,因张举之乱,怀着忠诚与热血聚集在敖烈旗下,共同谱写壮丽篇章。十万勇士成就了敖烈的威名,同时也因他走向生命的顶峰。然而,战后能存活者几何,以血肉诠释英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永恒的定律。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幽州军饱餐战饭,依序列队走出大营。各将领号令之下,整编成一道道严整的军阵,杀气凛然,目光炯炯锁定了渔阳城的砖石壁垒。统帅敖烈发布令旗,准备全力攻城。
渔阳四门,东、西、南、北,各郡兵与右北平之士混编,分作两股虚攻东西二门,敖烈亲自率领主力直扑南门,独留北门未围,形成包围之势。此乃采纳贾诩之计,北门空缺以防叛军困兽犹斗。其余三门通往幽州各地,唯有北门直通乌桓,敖烈此举,也以防张举败退时祸害百姓,预留退路。至于张举若能逃至乌桓,乌桓峭王是否会杀张举以示忠诚,非敖烈所能预判。
敖烈抬头望向高挂天际的烈阳,不由轻叹:“一将成名,白骨遍野啊……”贾诩闻声欲劝,见敖烈神色陡变,哀悯之色转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冷漠与杀伐之气。显然,敖烈已调整好心境,进入了战场指挥者的角色。
这也是贾诩敬佩敖烈之处,不论何时何地,无论遭遇何事,敖烈虽非无过,但总能迅速找回正轨。
手握头盔,虬龙面具滑落,敖烈寒声道:“传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