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盛而压人。更何况内廷宦官升转司礼监秉笔、随堂太监等要职必由文书房出,故而其少不得对权宦托捧一番。
既无弹劾的能耐,多留也是无用。宋桓知微一躬身正想赶忙退下,却听云卿安在他背后唤住了他。
“且慢。退回的折子倒不妨交予本督,检阅若可自会呈上御前,也不留心血白费。”
“回督主,承蒙抬举,但在下区区薄宦,所书不足为道。”宋桓知回过身,话虽如此,神情态度却不卑不亢。
云卿安没有在相迎之下落座,而是含笑端详他一会儿,慢慢开了口:“本督虽眼拙,识人尚可。可莫忘,西轩学房至今留有宋侍读当年所作贴门楹联。”
宋桓知只觉眼中干涩一片。
曾虽年少时读过几年书,但好景不长,家无力供。于是他只能在家帮母亲做豆干,每日清晨走街串巷地叫卖,渴书未弃,常偷偷在学馆外听课,偶被当时的先生指点入学,以致其后一发不可收拾,终不负所望,却在仕途中屡屡受挫,如何心甘?
“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相机而动,怅惝无益。国子监司业一职或可任之,本督言尽于此。”
司业虽薄可暂避风头,有能自然能借此机会结交掌握更多将来可能进入官场的才士,人脉通即是百利而无一害。该给的提点就这么多,余事自图,不得则废。
出了文书房。
路道空荡,一如既往,银絮坠得缠绵悱恻,实地接之而不留。途过的步履却是被放得极轻极轻的,尽管过多的同情只片刻便被冲去一空,长刻着的烙痕却始终明晰。
云卿安将手中接住的飞雪碾碎了,神情没有落寞却未释然。
既服衣冠,加礼以赠,编缀罗缨,昭意其上。可在那静谧深夜里,在不经意间碰触到司马厝身上带着的胭脂盒时,他终是撤回去了。
其余的不知,他只知道司马厝若非很珍视,是决计不会带着的。隐隐的不安会不定时苏醒,败逃也好,隐藏起来也好,更怕的是揭之则接受不了。····已有之,他之所赠何如?
“云厂督,皇后娘娘跟前的尚容女官今早来过了,说是有要事见您。”岑衍在东胡同口边等了许久,甫一见着人,便提着官服一溜烟小跑着来到云卿安身边替他打着伞挡一挡风,语速极快地通传道。
云卿安淡淡地应了声,收回了思绪而并无多少意外之色,说:“现在呢,人走了没?”
“坚决不肯走,这会儿还在伸长了脖子候着,督主您看……”岑衍征询道。
“那便再让她等上几柱香,本督用膳沐濯过后方来。”云卿安的语气是不容置疑。
都不是些善茬,与之相对则留不得半分薄面。
——
凤仪华殿,妆桌上摆着一个小巧的兽形香炉,吐出的缕缕青烟散发的是淡淡檀香。
“皇后娘娘,奴婢可是将这送上来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地挑了一遍,麝香、牛膝、槐花、干姜这些不宜之物断是进不来,娘娘放心就是。”婢女殷勤地对龚芜道,心存的是讨赏之意。
谁可都知道龚皇后自从有了喜,她的行为态度皆是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因着有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的讲究,这一来,修身养性有所收敛,龚芜心情一好,连带着对下人都和气了不少。
“本宫知晓,退下吧。”龚芜只顾低头摆弄着一盆绿芷兰,在叶根处落剪极不合适地将之截断了,不像平日里的打理倒像是泄愤。
本不宜用剪,可如今偏偏就拿来用上了。
那婢女听着龚芜这郁郁的语气微怔了一瞬,心里直打鼓,这位主子怎么像是不高兴了。
“本宫的话你是听不见?”龚芜冷眼扫过她,极为不耐烦。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听见了。”她忙福身施礼,有心想要挽补便灵机一动转而道,“奴婢新学了《诫子经》受益良多,知晓阴晦日月食、大雾大旱之弊端,地利人和之优劣,可为娘娘令瞽诵诗,道正事……”
孕为大事,育化为重,故而近日来凤仪宫多请良言问学。
本是借机投好之举,可谁知龚芜这回也不知道被触了哪片逆鳞,竟是彻底失了态,她腾地站起来扔了剪刀,又将其余零碎的东西统统都砸到那婢女身上,嘶声大骂起来:“给本宫滚,滚出去!你个贱婢,活该被撕烂嘴……”
“娘娘饶命,奴婢有错,还请放过奴婢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
“娘娘息怒,凤体为重。”外边的嬷嬷被惊得都匆匆推门进来,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