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爱他了。
可是他爱,会一直爱,无论是周朝运,还是雍湛帝。
善宜,那都是我。
避开她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李公公,周朝运沉声道:“宣吧。”
李公公明显一愣,觉得不合礼数,却在触及陛下的面色时选择了闭嘴。
双手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周朝运深暗的眼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南善宜,圣旨上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因为那是他一笔一划亲手所书。
“南氏一族,自大晟建朝初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功勋卓着。有女善宜,父任帝师十余载,母守先帝疆塞之危,以身殉国。今朕惟乾坤德合,典礼于斯而备,召南氏女善宜入主中宫,命以宝册,立尔为皇后,应正母仪,协和万邦。”
周朝运缓缓放开了南善宜的手臂,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垂眸看着她的反应。
没有喜悦,只有沉默。
她看着李元茂手中的圣旨,忘记了反应。
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周朝运眸中自嘲,他想象过很多次这一天,他朝她伸手,邀她和自己余生并肩看这万里河山,繁华盛世。
可惜,身不由己,如今这一卷明黄上加注了太多不纯粹的东西,变成了她的枷锁。
李元茂笑着将手中的圣旨一收,笑呵呵的抬脚朝南善宜走来,将圣旨递到她面前:“姑娘快接旨吧。”
说着他面上喜悦:“下次老奴便要叫你一声娘娘了。”
南善宜看着他手里的圣旨,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的动了动,却迟迟没有抬起。
见她眼中挣扎,李公公眸中划过一丝无奈,这恶人还得他这个当奴才的来做。
于是他又上前一步,背对着身后的圣人,面上带着笑意,压低着脑袋,用只有他和南善宜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语重心长道:“这圣旨昨夜向武安侯宣过了,不过他抗旨了。”
瞳孔一缩,南善宜猛然抬眸和他对视,片刻间她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抗旨不遵,多大的一顶帽子。
可是,南家不可以背负这不忠的罪名。
她一直都被他们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没能和他们并肩而立,她已经遗憾不已,更不可能再让他们因为她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不忠,对世代守护大晟的南家是何等的耻辱。
众人的注视下,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
“善宜!”身后表哥舅舅他们叫住她
“别接。”南青枫看着她认真道,也顾不得站在不远处的圣人。
他记得父亲的嘱咐,锦衣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再让儒珍进火坑,否则百年之后,有何颜面见她。
可是南善宜没有回头,仿佛下定了决心,她伸出手,指腹落在了那明黄的圣旨上。
“儒珍!”
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善宜伸出去的手快速缩回,转过身去。
远处,黑甲护卫开道,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破坤的搀扶下蹒跚走来,手中杵着虎头拐杖,看见这一幕,南善宜的心被狠狠揪起。
他向来不服老,哪怕时常生病,可出现在人前面对南荣大军的时候,依旧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可现在他却带着一身病痛,憔悴苍老,杵着拐杖出现在了这里。
曾经战场上威风凛凛,震慑八方的武安侯,终究是老了。
“外公。”南善宜颤抖着声音轻轻唤他。
她以为她很坚强了,可以义无反顾的保护他们。
可是当看见外公的时候委屈还是泛上了上来,潮水灌溉。
南绣山慢慢上前,放开了破坤搀扶着他的手,上前看着自己的外孙女,苍老的眼睛是无尽的慈爱和心疼。
见她通红的双眼里装满了无措,他抬手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抚道:“丫头,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