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生本就是个讨厌封建迷信的人,少年时就因为砸碎佛像被一顿收拾,如今望着一个好好的人成了这般模样,恨不得直接给自己那老丈人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一顿收拾。
可是,他收拾不完,根深蒂固了几千年,人们心中早已自然有了敬畏,皇帝还在时,村中多是会用活人祭祀的,人头骨做的杯子,里面装着出生不满一周岁的孩子,还有十二三岁的少女的心头血。
祭祀们带着人皮脸,穿着祭祀用的衣服,脖子上挎着小产后孩子的头骨做得念珠,用少女的大腿骨做成的鼓棒敲着阿姐鼓。
祭祀们念念有词,村民们虔诚跪拜,那些无辜的少女和孩子明明是人,连保护自己都保护不了,可人们非得赋予她们神的光辉,祈求着她们在天之灵能够庇佑自己。
而往日里天天喊着仁义道德的腐儒们,此刻却同样虔诚的祈祷着。
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正义,正义的本质何尝不是一种罪恶呢?
人们的正义不过是时代变迁的产物罢了,总是喜欢自诩高尚,实则下流卑鄙。
如果正义需要吃人,那我宁可做这世间唯一的罪人。
望着雅芝,徐福生靠近她,将她搂住怀中,女子明显没有料到,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徐福生却是越抱越紧,雅芝见挣扎没用,也慢慢安静下来。
感受这对方的心跳,“雅芝,我说了,你就是你,你不用害怕我,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咱们以后一起把日子过好。”
话落,徐福生松开了雅芝,将桌上的吃食夹了很多在她碗里,将筷子递给了妻子。
雅芝接过了筷子,接过丈夫递来的碗,低头吃了起来,此刻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
长久遭受苦难的人不会因为什么痛苦落泪,但别人正常的关怀,却会让他们彻底痛哭。
多年不敢显露的委屈,终于在徐福生的怀中决堤,所有的委屈终于走了释放?
她本是这世间可爱的女子,却偏偏生错了时代。
明明她们没有错,可世俗偏偏就是不放过。
一个人的恶那叫罪恶,几百人的恶也是罪恶,可要是参与的人多了,就没有人会反思自己那么做对不对,只会像一条疯狗,追着人乱咬。
主观这玩意,大多数人要他有时他没有,不该有时,却那般强烈。
徐福生紧紧搂住雅芝,没有任何言语,此刻他知道,最好的安慰就是陪伴。
世人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所谓感同身受也无法做到一般无二。
终究只是世人对自己的意淫罢了。
雅芝也将脑袋埋在徐福生胸膛,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将多年不敢显露的委屈表达出来了。
自母亲走后,她再未被当成人过。
幸好在女子即将万念俱灰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值得的男子。
只是,那年岁,雅芝终究只是少数幸运的,在很多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横尸遍野。
一个个年幼的少女进了深渊,不少人望着她们,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一旦被卖进了这里,就注定一生要被贴上污秽的标签。
那些女子安抚着那些害怕的少女,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愣愣望着天空,永远看不到尽头,闭上眼睛,一片黑暗……
繁华下的落寞与苦难,终究将淹没在男人们的欢声笑语中。
多年后,也许依旧会有人说那些女子是放荡的烂货。
可是,明明她们没有罪……
或者,你告诉我。
请你告诉我。
她们,到底有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