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生离开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别人,客厅的灯火突兀地有些刺眼,徐福生在小毛头的怀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人,看到了久久期盼的大好未来。
或许,死亡本不该如此沉重……
未见的人,未做的事,未完成的遗憾,都将在人生的最后回忆中补全。
那时,请你抱着我,将我洒在花园,来年花开,也许会有一个害羞的少年,折下一株芬芳,送给那个一见到他就会下意识脸红的姑娘。
借着星河,将我托起,重重摔下,一地零星。
徐允之痛哭着,哪怕对于别人而言,老爷子走得安详,没受什么苦,又已经算得上长寿,当是算得上喜丧了。
可是对于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而言,又如何称得上一句喜呢?
他们可以不流泪,甚至微笑着接待赶来祭奠悼念的宾朋,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注定会是一场持续到死的风雨。
从今往后,徐允之便没家了,最后的至亲,还是走了。
王思源望了望一旁跪地痛哭的徐允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妹子,老首长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曾经老首长对我说过,他这一生不求什么荣誉,也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老首长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你,我是老首长的兵,就算老首长不在了,我王思源也永远是你的哥,出了什么事,哥都会帮你顶着,妹子,听话,咱不哭,我知道你现在难受,我王思源又何尝不难受,但是咱得让老首长走得放心,安心。”
王思源边说边哭,脑海中几乎全是往日的回忆,当年那个自己敬佩的老首长,终究也离去了。
难过?庆幸?王思源不知道,但是他心中只有难过,或许也该庆幸,变天的时候,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因为突然的动静而半夜惊醒,也再也不必望着还存在的乌烟瘴气而扼腕叹息,却只能叹息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该为老首长的解脱而感到高兴,只是那该死的泪水始终止不住地流。
远在海外的苏妙音,发完消息后,却是没来由的不安。
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她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人离得很近,却看不清面容,苏妙音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但却在伸手时,回到了现实,望着周围的一切,忽然想起那人消失时,自己手上的温热带着些湿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是什么都没有,下一秒,一滴泪水突然落在桌上翻开的日记本上,缓缓晕开了舅爷爷几个字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书房中的镜子,连女孩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来不及再见,再见之时,却已是再也见不到了。
记忆中明明一如当初,可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苏妙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终究还回不去。
远隔茫茫大海,徐福生宠着的妙丫头对着家的方向拜了拜。
记忆里那一声声熟悉的“妙丫头”,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世界上爱她的人本就不多,她从小就不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但却因为幸运,让本该不幸的小姑娘被同样有过不幸的奶奶,舅爷爷重新拾起,他们在,丫头就是丫头,他们走后,丫头再也不会是那个丫头了。
无论是死亡,还是谢幕,总觉得有些沉重,与其说得如此压抑,不如就当他们同自己告别吧,或许某天,突然看见一个很像你的人,我想,我不会打扰,只会远远地望着你,新的来世,请答应我,你上一辈子已经吃了太多苦,这辈子,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苏妙音没有太过难过,回国的心愈发强烈,她调整好情绪,继续学习起来。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规避一些遗憾,她也想哭,但是哭泣要是能够解决问题,那世界便不会有战争,某国的孩子流了多少泪,可畜生们的行为依旧没有停手,有时候,总会觉得或许那位故人没有错。
倒是某些家伙,天天拿着以前的那点臭事哭诉自己委屈,把自己包装成一副人畜无害,可怜兮兮的模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别人,实际上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谴责的话没少说,类似甚至更甚的事也是一点没少干,硬是把大家当成傻子,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这叫正义,你让我可怜你?
我现在只恨不能让时光重来,等那位故人消灭你们然后再让世界和平。
此刻的徐家宅院中,王思源将自己的妻子和以前的一些老战友也叫来了。
王思源的妻子安慰着徐允之,尽管她并不认识对方,但却时常听丈夫提起这位值得敬重的老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