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沧道:“怎见得?”
郝休道;“路姑娘与麦佳凤交往,乃是私谊,但阿儿汗宫却和南谷有杀父毁家之仇,路姑娘纵或体念私情,绝不致自毁立场,公然庇护麦佳凤,不过,如依属下愚见,二位堂主却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索性将麦佳凤送往内宫,任凭路姑娘处置,一则故示修好,使彼心存感激,二则将来内宫如有变故,也可藉同卸责,预留转寰余地。”
韩东沧沉吟片刻,道:“这样做固无不可,但却怕路贞贞得此臂助,对咱们的行事诸多不便。”
郝休低声道:“属下以为恰好相反,试想那路贞贞遽与挚友相晤.畅述离情,缅怀旧事,正有说不完的话,哪儿还有闲心管 身外之事,这对咱们进行大事,只有帮助,绝无妨碍。”
韩东沧道:“擒虎容易放虎难,咱们对一个桑琼,已感难以 处置,如果再加上麦佳凤,万一被他们互相通了消息,反成心腹 大患,此事且待郭舵主回报后再作决断,现在你先将昨夜探查后 园经过,仔细叙述一遍。郝休毫不迟疑,便把夜探琼楼,无功而返的经过,—一详述,其中只瞒去自己曾受剑伤的一段。
韩东沧听完,顿时责备道:“初次往探,就被人发觉,以后 再下手岂不越增困难?似你这般鲁莽,如何能成大事?”
郝休连忙俯首道:“属下已极尽小心谨慎,无奈那琼楼内发 剑的人,武功委实太高,属下甫越莲池,便已被发觉。”
韩东沧沉着脸道:“探查无功倒没什么,只是你却替咱们惹 来麻烦,真是可恨,这东西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签,愤愤掷在桌上。
郝休双手捧起,一看之下,不禁大感赧窘,原来纸签乃是内 宫密令,上面写着:“昨夜二鼓,后园发现奸细潜人,来人为一 身材臃肿中年妇人,容貌颇似贵堂巡护第三舵舵主柳如花,于潜 入禁地后,曾剑伤左后肩,负创而逃,该员私入禁地,罪无可 逭,特颁兰花令,着贵堂立即查明具报,以凭处断。”
郝休看罢,惊出一身冷汗。
韩东沧埋怨道:“老夫一再告诫你们,琼楼中兰花娘娘功力 较曹克武犹高,叫你们千万小心从事,现在倒好,不但劳而无 功,连面貌也被人家认出来了,再加上剑伤为证,老大纵欲掩 饰,已无从设词,你说该怎么办?”
旁边的枯叟韩东海接口问道:“柳舵主,你究竟是不是受了 剑伤?”
郝休无法否认,低头答道:“属下该死,当时退避不及,左后肩确是受了点轻伤。”
韩东沧顿足道:“一点轻伤也是证据,以前老夫总以为你比郭魁能干,现在看起来,你简直差他太远了,唉!”
韩东海顿道:“事到如今,尽埋怨她也没有用,总得想个办法,暂时替她掩饰一下啊。”
矮叟韩东沧道:“证据确凿,兰花令又不容违拗,教人从何掩饰呢?”
枯叟韩东海道:“咱们可以诡称柳如花奉命出宫公干,尚未回来,给他一个无从对证。”
矮叟摇头道:“你倒想得轻松,试想那兰花娘娘足迹不出后花园,她怎会一眼就认出柳如花的面貌?你当她没在咱们身边暗布眼线么?”
枯叟一震,骇然道:“这么说来,那兰花娘娘竟是个深沉可怕的女人。”
郝休突然心中一动,忙道:“二位堂主且请释念,属下倒想出一条可行之计。”
矮叟韩东沧道:“什么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郝休道:“咱们正愁琼楼诡密,无法探查楼中情形,堂主可趁此良机,奉覆一函,就说经查昨夜四鼓之前,属下均在堂内应值议事,绝未离开,同时业经亲自查验,肩后亦无伤痕,惟以后园禁地发现奸细,事非小可,特命郭舵主押同属下前往,请求当面验证,并且勘查奸细出现之处,如此一来,属下和郭舵主岂不名正言顺进人琼楼,正好探查楼中隐密了么?”
枯叟韩东海抚掌道:“不错,这的确是条绝妙之计。”
矮望韩东沧也不期浮现喜色,点头道:“计策甚佳,但如那兰花娘娘当真要验看你的左肩,那时却怎么办?”
郝体道:“属下可以事先用油脂涂抹遮去伤痕,进人琼楼, 立刻自解衣襟请求验视,那兰花娘娘既知两位堂主业已查验过, 绝不会再仔细查看的,同时,属下更可将衣衫和发型略作改变, 使她无法确认昨夜奸细就是属下,自然就掩饰过去了。”
矮叟韩东沧沉吟道:“这样未免太冒险,万一瞒不过她,大 事就败了。”
郝休道:“属下既经伪饰,即使败露,堂主也可诿称不知,属下宁拼一死,以图报答堂主知遇之恩,绝不会连累二位堂主 的。”
枯叟韩东海大为感动,道:“依我看,此计大可一试……”
矮叟摇手道:“咱们的目的,仅在进人琼楼,何须冒此大险,我想,不如避重就轻,索性将麦佳凤解往琼楼,交由她们去辨认,先拖延一下,再作道理。”
枯叟韩东海道:“她指定的奸细是柳如花,咱们却是把麦佳凤送过去,这如何搪塞得过?”
韩东沧笑道:“咱们旨在拖延时间,等到实在无法搪塞的时候,再用刚才那条计策也不迟。”
于是,当场提笔拟缮复函,函中果然避重就轻,只说昨夜闯园的奸细也已擒获,特押请辨认是否潜入禁地的女子。对柳如花涉嫌之事,竟只字不提。
写好复函,韩东沧又将四粒药丸连信交给郝休,道:“复函由你转交郭魁如计行事,这四粒药丸,乃是延缓毒性发作的灵丹,赐予你们服用,事成之后再赐解药。”
郝体称谢退出密室,仍领了隐娘,直向内宫未寻桑琼,途中,简略将经过情形告诉了隐娘,两人都闷闷不乐。
依郝休原意,自然希望隐娘还押水牢,才能设法探询瞎眼老妇的来历,谁知横生枝节,竟然弄巧反拙,韩东沧坚持要把隐娘送往后园琼楼,果真如此实行,两个“麦佳凤”都在内宫,迟早必会拆穿西洋镜,那时就难以掩饰了。
越想越觉得不妥当,怎奈又想不出转寰之法,正在为难,却和桑琼在内宫门外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