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的冷风里掺杂着血腥的气味,甩开赛四川,趴在地上,往谷底张望,黑压压的一片,除了周边几棵长得还算是茂盛的树木,在哗啦啦的摇晃着枝叶,悲哀的,看不到任何生机。
秋天的到来悄然无声,苗人的音容笑貌萦绕在眼前和耳边,他会不会化作一只秋蝶,飞过千山暮水,看一看家人,再看一看我。
秋花紫蒙蒙,秋蝶黄茸茸。花低蝶新小,飞戏丛西东。日暮凉风来,纷纷花落丛。夜深白露冷,蝶已死丛中。朝生夕俱死,气类各相从。不见千年鹤,多栖百丈松。
被谷壁蹂躏的地方已经不会痛了,即使鲜血流的满手都是,干涸的粘在手掌表面,深深的伤口会随着动作一张一合,从背包里,扯出一条长长的白布,那起初只是准备擦拭身体用的,血液是颜料,手指成为了一杆笔,一字一顿的刻画出了这首白居易作的【秋碟】。
“你不用那么伤感,现在真的还有回旋的余地,我现在就下入谷底,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把尸首给你扛回来还不行么?”赛四川知道我的脾性,八成是魔怔了,固执起来谁也挡不住,又不能任其发展,那样,吴宇跳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花园,只要遇到合适的土壤,这座花园就会自然生长。你的花园里种下了一棵食人花,再美的花草都会因为你内心的邪恶吞噬掉。”昙花一现,飞鸿踏雪,千百年来,并非只有时间随河而去。进步了也好,退步也罢,只要做到问心无愧,所有的一切都会埋入夹杂着花瓣绿草的芬芳与清新的土壤中,伴着雨水的浇灌,阳光的照耀,会长出全新的,美丽的花朵或树木,谁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些什么,缘于时间可以抹掉一切历史,杀死生命,但上帝会眷顾心态阳光的万物,他不会忍心让善良的子民总是受到伤害。
赛四川阻止吴宇重新在山顶寻找支点,长长的绳子磨损的已经几乎无法用了,用刀子把坏了的阶段剌开,重新系上死扣,最后连带的布也系上,整理了以后,发现长度还是挺可观的,赛四川摇了摇头,握住吴宇的胳膊继续劝解,:“我下去就行了,不用你的。”
一潭死水的不瘟不火,凉爽的傍晚也化作格外闷热的气氛,吴宇并无反嘴,而是死气沉沉的道出原谅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是一时不适应,我和你之间应该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即使有多么的舍不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放弃。”
被撕扯的压抑神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急的语调都变了音,:“我承认我不应该骗你,是我的错!可你能不能不阴一句阳一句,这样弄得我很不舒服,会发疯的!”
“那你说,你为什么把我骗到这里来,你说啊!”最后面的三个字是怒不可遏的吼叫了出来,这声音像闷雷一样滚动着,传到别人的耳蜗里,如针扎般的刺痛着耳膜。
赛四川哑口无言,停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这和你无关,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了解以前的赛四川,毕竟年少的时候,两个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如果一个人在熟人的面前惺惺作态,那他肯定装不了很长时间,总有累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就别提什么所谓的心机重,从小自己几斤几两,人缘差到爆不说,还没有很多的零花钱给唯一的小伙伴买喜欢吃的东西,和喜欢玩的玩具,顶多五毛钱买两袋冰疙瘩,一毛钱两颗糖,对半分着吃,然后带着几个弹珠,玩上一下午,最后吹起装着冰疙瘩的袋子,丢在地上,捂着耳朵,狠狠地抬起脚猛地踩扁,简单却还是感觉很有意思。
赛四川不会轻易的骗我,他一定有他的苦衷,假如,他的任务是把我至于死地,那么,这一路上只要不管,做甩手掌柜,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其实,内心里不愤的是,都是好兄弟了,为什么要骗我呢?难道的我的为人都不可以为对方分担和守住秘密?
这完全违反了好兄弟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解闷,一起同甘共苦的规则,从小因为是家里最小的,所有的人都宠着,惯着,没有分享的习惯,但是唯一和赛四川合的来,与其哥哥吴钟细心耐心的照顾,更喜欢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赛四川在一起,前者完美无缺,受身边人的喜欢和爱戴,包括我也喜欢自己的哥哥,尊敬自己的哥哥;只是,少了一种感情,臭味相投,人没有了缺点,便不再那么可爱了,感觉什么都是神圣的,说句话都要思前想后一番,生怕在完美的人面前,有任何有损面子与他人自尊。
“我们现在就下去吧!”然而心里双方都埋下了荆棘,要走的路还是要走的,倘若全都放在斗嘴的精力之上,别说出山了,我,赛四川,还有苗人都必死无疑。
第三十一回 瘦马
由于有下山的经验,这回并没有什么危险,赛四川很快找到了苗人,苗人没有死,只是背上的伤口处流了许多的血,寨子里的男人就和普通的都市男人不一样,身轻且敏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找到了出口,苗人准备回寨子去,赛四川也紧随其后,并不是所谓的参观少数民族地区的风土民情,而是要疗伤。
赛四处的腹部已经在开始溃烂了,苗人说这是一种蛊毒,需要寨子里的老一辈帮忙治疗。而我,告别了他们,孤零零的上了另一辆汽车,要回家了。
“你个妹崽晓得啥是哄人不?他说的话你还全信,这不找骗嘛!”不回头看,也知是有人多管闲事,把一张报纸挡在脸上,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趁早,还是找个乡下娃吧!虽说穷一刻,但真心对你好,也是有福的嘛!”那男人的声音不仅响亮,川音浓重,我不喜欢四川人,虽本身鄙视地域歧视,但对四川人还是有一定的偏见,这和年幼时期,遇到的四川人心肠都很恶毒,有绝大数的关系吧!即使妈妈告诉我,哪个地域的人都会有人渣,也会有好人,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吴宇还是不以为然。
烦躁的带上耳机,整个世界里,除了音乐没有了四川男人的声音,内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越来越觉得头脑发昏,要昏昏欲睡了。
“喂,到站啦,你这娃不要睡喽!”长期的极限运动,使一向睡觉轻的人也会雷打不动,那汽车惯性的刹车停下,正常的人们,会在座位上摇摇晃晃,而,吴宇已经瘫在座位上,似没有了筋骨。
要不是他猛烈的一推,我想我是会睡到天黑的,本来正常的发展是先不明情况,明白过来以后,或许会感谢他,也或许会责怪他多管闲事,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反应并不是这两种情况,似曾相识,又不曾见过,努力的在脑海里唤醒有关面前这个人的所有记忆,却发觉真的没有什么。
“你。。。”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作出了嘟嘴的表情,瘦瘦的笑脸化作鼓鼓囊囊,恍然大悟的指着他,:“你是瘦马!”正在想着一个四川娃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时候,瘦马拉着我便下了车。
“也真真是醉了,几年不见,肿么瘦成这副德行了!”我捏着他那皮包骨头的脸,满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又一本正经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挺帅的,要是我是十八九的小姑娘,一定芳心暗许。”然后,作了一个倚在瘦马肩膀的假动作。
瘦马逗的哈哈大笑,一个拳头玩耍似的砸了过来,:“瓜娃子,瓜娃子。”瘦马比我大六岁,是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暑假到地方旅游,住在一家乡下宾馆里,那宾馆便是瘦马他家开的,瘦马从来没有向我提过父母,总是一副街道办事处主任老管别家事,唧唧歪歪的模样。
离家还有二百公里,下午要坐火车了,我和瘦马来到一家车站附近的饭馆,饭馆没有隔间,就是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拼接而成,环境倒还算是干净,点了火锅,还随便点了几个菜以后,两人对视了几秒,瘦马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几年不见,你也世故了不少。”
“你又没有和我在一起,怎么就知道我世故了不少呢?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嘴上辩驳,心里倒挺认同他说的话的,人总是要变的,如果不变,那不就成二傻子了,原来觉得自己没错,可以把误会悲伤渲染的全世界都要为之动摇,而现在懂得了人生会有很多的无奈,各有各的难处,消化苦处,会使自己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