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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和尚面相慈善,白眉,垂耳,笑面如佛,一身破旧僧衣,鞋履褴衫,却是目光如炬,声似洪音,一手牵着那小和尚,一手持着钵盂。
小和尚年纪尚青,估摸着十岁左右,眉目清秀,只脸上被冻得有些发红,跟在老和尚后面,乖乖行佛礼。
从外面往齐家镇来,过了黑水桥,穿过树林,路便分了三处,其中一处便直通齐府大宅,另一处通齐家镇后方,还有一处往田地方向去,恰巧这老和尚走的便是去齐府大宅的路。
门房的人见是个和尚,因着府里老太太吃斋念佛,又不费什么事,便给了些吃食,老和尚得了东西,嘴上喊着“阿弥陀佛”,却不见走,坐在府门外吃了起来。
一开始门房人没当回事,可不想过了半晌,那门房的人也来了脾气,说是要撵走二人,正碰上齐大管家跟着大爷齐修远从外头回来,正瞧着了。
看门房的叫来旺,是位三十来岁的跛子,这门房的差事是他老爹求上府里讨来的,做事倒有几分细致。
乖乖喊了大爷,管家,齐大管家了解了情况,跟大爷说了几句,看着这老和尚面目倒不像是坏人,也没细问,只打听了这老和尚法号:济明,小和尚名:思源,便请了进入,老和尚笑着应了,拉着小和尚跟着进了齐府,临走还对来旺施了礼。
不用齐修远吩咐,齐大管家便吩咐了人安排了住处,又让人去通知老太太,问要不要见上一见。
老太太听了消息,自然是要见的,佛经念的多了,便就讲究缘法,这佛门中人走上门来,自然是要以礼相待。
这边丫头鸽儿来回话,说是老祖宗要见,便领了老和尚和小和尚去了老太太屋里。
途经喜娘屋子,那老和尚顿了下足,复又跟上,步履矫健,小和尚见师父如此,看了一眼那屋子,没放在心上,跟着去了老太太房里。
此时老太太正跟着表姑娘李文琦说话,正是老太太舍不得这外孙女,求了表姑爷让她在这多住几日,等天暖了,再派人送回去,表姑爷不好推辞,便只能自己回去。
鸽儿回了消息,便退了出去,老太太见着老和尚,先是施了礼,两人喊了声“阿弥陀佛”,方才说起话来。
“女菩萨,老僧法号济明,这是贫僧徒弟,名号思源,云游至此,多有打搅,还望海涵”老和尚说完,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济宁法师有礼了,佛家本就讲究缘法,如今您能来我这里,便是我老婆子的福分,快请坐,吉儿去叫厨房准备些斋菜来,再拿着果子来,让思源小师傅尝尝。”
老太太本也是潜心修佛,如今屋里供着的还是从白林城大陀寺请回来的佛祖身相,只是身边少有人念佛,她也不走动,如今见着老和尚,颇觉心意相通,两人聊起佛法,老太太觉得受益颇多,恳请济明法师多留几日,好好招待。
是夜,济明法师在屋子里念了一宿经文,小和尚撑不住早早睡了。
而喜娘屋子里灯犹亮着,此刻春杏守在一旁,春梅等后半夜换她,小丫头瘦了许多,脸上不见喜色,姑娘躺了半个多月了,如今整日只能吃着流食,好容易养的身子,又瘦了下去,看着让人心疼。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春杏多少是撑不大住的,却听着有声,顿时清醒了许多,却是那喜娘醒了,正要伸着手,春杏赶紧去扶了起来,喜娘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像做了梦似的,胃中空空,饿得实在受不了。
只半夜里哪里有吃食,春杏用着温水融了糕点,和成糊糊,喂了下去,喜娘吃了几大口,方才好受些,却见着春杏在一旁哭了起来。
细问起来,才知自己躺了半月有余,险些丢了性命,而喜娘却只记得当日从灯会回来,半夜做了个梦,梦到什么,却都忘了,春杏喊了春梅,春梅见了喜娘醒来,也哭将起来,嘴里喊着对不起姑娘。
只哭了两声便被喜娘止住了,说是半夜里吵到老太太房里,同时让二人等天亮了再去回老太太,主仆三人说了许些话,喜娘见俩丫头憔悴的不成样子,心中自是感激,心中也有了主意,只暂且不提,主仆三人歇了,春梅硬是要守在一旁,最后无法,只好允了,只喜娘闭着眼,想了许多。
喜临门福星双至
次日一早,喜娘悠悠醒来,依旧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却见着春梅披着厚棉袄,趴在床沿儿上睡着了,心中愧疚,轻拍了拍,春梅醒了过来,只见两眼惺忪,见着姑娘醒了,反复揉了眼睛,再三确定,方才知不是自己看错了,心中大喜,赶忙去叫春杏,到了门口,方才想起昨晚儿,姑娘就醒了。
春杏听了动静,鞋子都没穿好,便进了屋来,见着喜娘醒了,一愣神,冲上前去,左右看了好久,便是两行清泪哭了出来,喜娘本以为昨晚就够了,现在看哪里够了,如今才是正头呢,也知两人委屈,便好生安慰了两人,方才止住哭声,喜娘说是自己饿了。
春梅忙去喊了饭,脸上泪还没干,前头厨房的人见着,还以为是院里姑娘死了,也是安慰了几句,春梅怕也是误会了,也没解释。
那边春杏陪着喜娘,一眼都不敢离开,生怕是在做梦,喜娘也由着春杏,左右还是个孩子,经历这么大事情,多少是怕了的,昨儿想了良久,觉得无论如何,也是要给这俩丫头一个好归宿的,主意倒是有了不少,不过还是先得养好身子再说。
早饭不过且吃些粥,混了些细的肉丝,煮得烂乎,都是好消化的,想来这府里对自己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老太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左右这份情也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