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马成功的话,魏长贵呆滞了半晌。
他明白马成功的意思。同样是老特务,马成功们为之奋斗的,为之流血牺牲的,都是自己的祖国和人民。甚至他的那些西方“同行”们,或是为国而战,或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战,因为他们也都有自己想要保卫的东西。
只有他魏长贵,还有和他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他们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之努力的,为之坚持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派他出来的那个人,甚至那个政权,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现在在岛上的那些人,甚至连余烬都不算。
随着秦明东的一声轻咳,魏长贵回过神来,他看向了秦明东。
秦明东微微一笑,道:“你罪大恶极。但我不是只喜欢打打杀杀的莽夫,我会将你交给国安,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有些愤愤不平的阮勇正想上前,秦明东却伸手阻止了他,转过头对他道:“阮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顿了顿,道:“对不起,我是警察。”他又看向魏长贵,认真地道:“虽然我退休了,但我仍然是个警察。”
魏长贵凝神看了秦明东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的如此夸张,以至于眼睛中泛出了点点星光。
用手抹去的眼角的眼泪,魏长贵指了指马成功,又指了指秦明东,最后指向阮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半晌才说道:“那。。。。。。那么,你们,一个。。。。。。一个退休国安,一个退休警察,再加上一个什么都不懂,就会混吃等死玩女人的二世祖,凭什么认为你们就能抓住我呢?”
马成功有些奇怪地看着魏长贵,他觉得这老小子都到了这穷途末路了,连跟自己辩论都输掉了,还凭什么死鸭子嘴硬地认为自己能逃出生天?
魏长贵笑完,好整以暇地看着马成功,却并不说话,而是伸手从身后摸出一根玉米,又在火上烤了起来。
山洞里一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之中,只有洞外大雨浇在树叶上产生的沙沙声,以及洞内火堆里的干柴被烧断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过了一会,阮勇愤然道:“马成功,我们就在这儿跟他干耗着?他明显是在拖时间。”
马成功一怔,随即看向魏长贵,却见他紧盯着手里的烤玉米,仿佛山洞里的其它人都不存在一般。
想了想,马成功笑了起来,对正转动着手里的玉米的魏长贵道:“你果然是在拖时间。我刚才猜错了,我以为你是因为对这里熟悉,所以才跑到这里来的。原来不是,你打的主意和上一次一样,你是想等人到这里来接应你。”
魏长贵根本没理睬马成功的揶揄,但他手里转动玉米棒的速度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马成功接着道:“所以你在废旧一条街那里等的,并不是你真正要等的人。那么,你在那里的安排,就并不是交易,而是谈判。谈什么我们暂且不论,但真正的交易地点,其实是在这里,我说对了吗?”
魏长贵继续翻转着手里的烤玉米,像是对马成功的话充耳不闻。
马成功笑了笑,又继续道:“可是你既然对这里这么熟悉,难道不知道这个天气下,在这个地点实在是不适合交易吗?毕竟这个天坑是方圆几十公里的最低点,一下大雨,所有的水都会向这里汇集。那么,那些水当然不可能自己飞到这里来,而是会在一路上汇集,最后形成冲沟。比如,比如刚才我们到这儿来的那条子谷,在这种天气下,就会变成一条大冲沟。”
魏长贵终于抬起了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马成功,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收回刚才我对你的评价。不是否定你,而是你话太多了,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话多,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应该懂。更何况你还是个毒舌。”他抬起头看了看洞口的秦明东和阮勇,又越过他们看了看洞外的雨势,然后收回目光落在马成功脸上,却见他神情淡然,一副我就愿意在这儿跟你干耗着的模样。
“老秦,你进来坐吧!马成功说的对,外面可能已经有山洪了,我肯定跑不了。”他对着秦明东道。
秦明东走到一边坐下,从兜里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的烟已经全湿了,只好将烟盒揉成一团扔出了洞口。
一旁的阮勇见状,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打开抽出一根烟递给秦明东,自己也拿起一根放到嘴上,又摸出一根火柴,在盒子上一擦点燃,给秦明东和自己点燃。
魏长贵反手在后面的柴堆里摸出一包烟,自己拿出一根,伸手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了一头的柴火,将烟点燃,这才将烟扔给马成功。
马成功拿过烟,却并没有拿烟,只看着魏长贵。却见他吸了一口烟,却并没有马上吐出来,而是吸进了肺里,从鼻孔里将烟喷了出来。
冷笑了一声,马成功道:“原来你会吸烟。这么说,你当魏长贵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还真是个爱岗敬业的老特务。”
魏长贵笑了笑,道:“反正眼目前咱仨都走不出去这天坑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伸长脖子看了秦明东,见他正看着洞外,根本没有理睬自己,便叫道:“老秦,待会如果水漫上来,你知会一声,我带你到上面的一个洞里去。”
秦明东转头看了看他,却并没有答话。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只带你老秦走,他们俩就在这儿自生自灭。
马成功叹了口气,道:“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有信心的。”
魏长贵笑道:“信心来源于实力嘛!”他指了指秦明东和阮勇,道:“他俩没有枪,战斗力忽略不计。”他又看着马成功道:“你有一点战斗力,但打不过我。只是你在废旧一条街那里还抢了一把枪。”他顿了顿,接着道:“但你那把枪是阮勇在匡山买的西贝货,手工磨制的膛线,十米以外就打不准,还很容易卡壳。”
他又从身后的柴堆里掏出一把手枪,洞口的秦明东和阮勇同时站了起来。
魏长贵却笑着将枪往火堆里一扔,道:“没子弹,这玩意儿跟烧火棍差不多。”说着又从身后摸出一把开山刀,凭空挥舞了两下,对马成功道:“我父亲的下属中,有一个是山东地躺刀传人。我从五岁时就跟着他练功,几十年来从未落下,是真正的童子功。所以,我有信心挡下你的第一枪。”
马成功看了看他手里的刀,又回头看了看洞里的情况,点了点头,道:“这地方倒是比较适合你的发挥。”
他转过头看着魏长贵,又道:“我师傅是小李飞刀传人,他能同时发射四把飞刀,分别射中四个人。”见魏长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他又笑着解释道:“不是小说里的那个小李飞刀,而是民国时天津的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他后来倒了霉,正好被关在我师傅家的牛棚里。”
马成功的鬼扯当然骗不了魏长贵,他冷笑着道:“我当然知道汽修厂那个坐轮椅的老头会飞刀,你也许也学到了一点皮毛,但我见过你出手,你学的是南派功夫,跟燕子李三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成功叹了口气,道:“老魏啊,你着相了。这是在现代社会,打打杀杀是上不了台面的。再说你在这儿坐了这么久腿都没动一下,我猜你大腿下一定藏着什么暗器吧?难道是袖里箭?或者是雨霖铃门前阮文勇用的那种手工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