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青年人有些焦急:“叔叔,和他废什么话?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我师父师兄……”
贺思危又干咳了一声,打断青年人的话,很客气地对列云枫道:“这位是我侄儿贺世铎,我侄儿虽然性情急些,却是心直口快,有什么事儿从来不会遮掩藏掖,方才也许有冒犯之处,想来这位小兄弟也不会介意。”他的口气是极为客气,可是眼光带着审视和怀疑,明显是信了侄儿贺世铎的话。
这样的口吻和强调,列云枫焉能听不出来,看着贺思危的神情,列云枫从心里就觉得这个人有些讨厌,其实他还真的不知道明州贺家的来历。他所知道江湖上的门派和故事,多是秦思思讲给他听,秦思思是兴致来时,想起来什么就会说什么,不过她讲的武林掌故和江湖人物,大部分是她敬佩之人,她讨厌的人,提都懒得提起。
微微一笑,列云枫道:“令侄是心直口快,那么我就是巧言令色了?心直者不善谋,说的话自然言之凿凿,绝无虚假,贺兄的意思,是要小弟千万别恼羞成怒,不打自招了?”
他的话,更直接露骨,带着刺儿,贺思危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少年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还笑容可掬地刺他几句,好像嘲讽,又好像玩笑。他看列云枫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俊秀清朗,粉妆玉砌一般,身边还带着一个容颜姣好、笑靥如花的少女,结伴夜行,只怕做的事儿多半难与人说,心中先有了几分鄙夷。自己也算是一方人物,年过四旬,这个少年还称自己为贺兄,实在无礼之极。
带着微微的薄怒,贺思危沉声道:“小兄弟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贺某会偏听偏信,入人以罪吗?铎儿的师父是鬼刀门的周子澜,周掌门侠肝义胆,扶危济困,可惜遭奸人暗算,英年早逝,铎儿是那场惨祸的幸存者,并立誓危周掌门报仇雪恨,一定要将凶手血祭师父灵前……”
列云枫打断他,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儿,用不着和我们表白。”
他这句话说得毫无情面,让贺思危有些窘意,脸色微微发冷,他身边的那些人不免也露出怒意,就要发话。
看出势头的澹台梦眉尖一挑,轻斥道:“枫儿,你初入江湖,怎么能轻慢了江湖中的前辈?人家贺前辈是心地宽厚,不与你一般计较,不然都不用贺前辈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代贺前辈教训你。”她这话,不全是说给列云枫听,所以听到的人暂时不好出头,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攀附贺家,以大欺小。
列云枫笑道:“哦?原来贺前辈有如此威望?一呼百应,颐指气使,该是何等的气势排场?难怪人家说江湖险恶,说错句话都会招来一场是非。”
一皱眉,澹台梦沉着脸:“枫儿糊涂,人家教训你是看得起你,让你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人家是武林前辈,岂容你蔑视轻慢?”
列云枫叫道:“小师姐冤枉我,我有几个胆子,敢对前辈不敬?可是这位贺少侠说我是杀人凶手,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总不能因为对贺前辈的敬仰钦慕,就背下这么大一个黑锅吧?”
幽幽地叹了一声,澹台梦道:“既然是黑锅,总是有人要背,长者赐,不敢辞,贺前辈既然觉得贺少侠言之凿凿,不会枉纵,你就该尊重贺前辈的判断。”
列云枫马上接道:“可是杀人要偿命,我又没杀人,赔上一条命,岂不冤枉?”
澹台梦笑嘻嘻地道:“人活百岁都是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这一死,贺少侠报了师门之仇,师恩得谢,那凶手也不用以命偿命,得以重生,可谓求仁得仁,你也死得其所了。”她说着笑得花枝招展。
列云枫恍然后,又皱眉:“小师姐,就算我认了,让这贺少侠大卸八块去祭奠他师父,可是万一那真凶受不了良心谴责,说出了真相,到时候贺前辈和贺少侠问心有愧,要自杀谢罪,那我不还是罪魁祸首吗?”
澹台梦掩口而笑:“所以贺前辈也不算冤枉了你,你终于明白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罪魁祸首!”
他们两个,言来语去,心思转处,语如珠落,不容别人插上半句,贺思危的脸色从淡淡的青冷,又慢慢恢复了常态,笑道:“两位误会了,贺某焉能听信铎儿一面之辞,就认定了这位小兄弟就是杀人凶手呢?那贺某岂不……”
他话音未落,贺世铎急道:“叔叔,这事儿千真万确,当时在醉红楼,我师父和这个小子争一个头牌姑娘打了起来……”他此言一出,厅上众人神情各异,鬼刀门的周子澜也颇有侠名,还是贺氏兄弟的之交,所以贺居安才让大儿子贺世铎拜在他的门下。周子澜和贺氏兄弟走的很近,但是周子澜忽然离世,他的丧事办得悄无声息,人们就猜测其中必有蹊跷,没料到会牵扯出这样的事情来。堂堂一位侠客,居然和一个少年争风吃醋,还在妓院里边大打出手,也算是一大奇闻。
贺思危忙喝道:“糊涂东西,周掌门是正人君子,岂能去那烟花柳巷?”
贺世铎急道:“我, 我没说谎,当日师父带着阎师叔、赵师兄、刘师兄和我一起去的,那个醉红楼的头牌姑娘水清灵长得……”
啪。
贺思危一巴掌打过去,把贺世铎打愣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贺思危抱拳道:“对不起,我这个侄儿天性迟缓憨直,有时候病症发作了,会胡言乱语,两位不要见怪。”
列云枫笑道:“原来是令侄在胡言乱语?小弟也觉得奇怪,周掌门的侠名小弟敬仰久已,怎么会去风月场寻欢买醉?”
贺世铎瞪起了眼睛,又要说话,却见叔叔贺思危面沉似水,看来是动了气,吓得一缩脖,不敢多言了。
看他不敢多话了,列云枫笑道:“迟缓憨直?小弟怎么看不出来贺少侠天性痴憨?”
贺思危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你再得理不饶人,休怪我不客气了。
澹台梦沉着脸,斥道:“勿言人非,勿揭人短,贺少侠就算是天性痴愚,也不许你笑人家。”
列云枫忙道:“我只是不解,如果贺少侠是天性痴憨,自然不会凭空捏造出谎话来,周掌门没有和人狎妓争风,那究竟是谁在挑拨搬弄、恶意中伤?诬陷我这个无名小卒也还罢了,居然要累及周掌门一世清誉,真是其行可耻,其心可诛!”他忽然笑着问贺世铎“少侠口口声声说我是凶手,那少侠可知道我是何人?师承何派?是少侠亲眼所见我下的手?那我是怎么杀的周掌门?”
贺世铎闻言,愣在当场。当初他跟着稀里糊涂打了一场,本来他师父一定能赢列云枫,谁知道周子澜忽然无力,败在列云枫的手下,后来他和师兄们去救师父,阎师叔也去上前帮忙,当时打乱了,阎师叔好几次差点伤了自己人,因为师父师兄都受了伤,他们趁着乱离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