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老板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至少在这个村里面是,他曾经参过军,在军队里还当过伍长。众人都在激动时,他突然记起了当年在军队里的见闻。记得传闻中,见皇家宣抚使是要有规定礼节的,好象是要鞠躬迎接宣抚使?还是跪下?要磕头吗?糟糕,当时怎麽没记清楚呢——不过也不能怪自己,魔神堡已经足足三十年没有派出宣抚使了,大伙对见宣抚使的礼节都只存在於模糊的记忆中了。
“快,大伙快跪下!”老板急忙地吆喝道:“不能让人家笑话俺们村不懂礼节,见皇家信使那是要跪倒参见的!快~二狗子,你还傻站着干什麽,快跪下!”
被老板这麽连哄带踢地催促下,处於激动中的村民慌忙乱七八糟跪了一片。
那两个骑兵已奔过来了,在客栈前停住了马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两个骑兵皮肤被日头晒得黝黑开裂,嘴唇紧抿,神情严肃,眼中却是凶光闪烁,显得剽悍异常。他们的背後背负着一面金色的飞鹰小旗,旗帜在他们肩头迎风招展,发出猎猎的声响。
客栈的老板代表众人跪倒上前问好:“西加草原钉子河村草民觐见天使!天使莅临此地,乃本村的光荣,敬请天使在本店休息进餐。”默不作声地望着老板,又望望跪倒地上的一众村民们,两个骑兵交换个眼神。
一个骑兵问:“这里就是钉子河村了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极有穿透力,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回禀天使,这里就是钉子河了。”
“村里的村长在哪里?你们是归哪个族的?”
“回禀天使,草民就是本村的村长,我们就是蒙族部落的,都归蒙田老爷管。”
听了这个答复,两个骑兵对视一眼,另一个骑兵嘀咕一声:“蒙田的人。”
“村长,给我们的马备好草料,给我们的水壶装满水!给我们拿吃的来,要干粮!我们身负皇命!快!”那个骑兵沙哑着嗓子闷声一喝,声音科如晴天里打下个霹雳,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客栈老板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备了最好的草料和食物,系到了骑兵的马鞍边。在这个过程中,两个骑兵根本没下马。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这麽听话,甚至都没问对方要钱。皇旗信使身上有种有如实质的威压和魄力,那种凛然的特权气势,让他根本无从抗拒。
备好了食物和草料,他才战战兢兢地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天使莅临,有何贵干?”
“我等为传圣旨而来!”两名骑兵同时抽出了背後的金色小旗,在空中一挥,动作整齐划一,展翅的飞鹰在夕阳下灼灼发亮。
两名骑兵同声吆喝,嘹亮的声音响彻树林和原野:“老皇卡丹陛下已退位,新皇林河陛下已登基!从今以後,王国以光明为年号!吾皇万岁,塞穆黑林!”
“塞穆黑林!”老板领着众位村民跟着参差不齐地喊道。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天使,林河陛下出身何族?新的黄金族将由何族担任?”
“新皇出身血眼族!血眼族将为新黄金族!”
说完,两名骑兵一抽马鞭,战马嘶鸣一声,风一般地奔驰开来,转瞬间已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只剩下跪倒一地的魔族农民位被尘土呛得咳嗽不停。望着骑兵们消失的方向,客栈老板慢慢吞吞地站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灰尘,眼中满是疑惑。
他掉头望向众位村民:“喂,你们谁知道血眼族?还有俺们的新陛下,林河陛下,谁知道他是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张张同样无知而迷惑的脸。
有人叹息:“是谁都好,我们总算有新皇了!但愿他能快结束这样的倒霉日子吧,愿吾皇长寿!”
钉子河村的村长和村民们不会知道,刚刚在他们面前发生的一幕,同一时刻几乎在王国四面八方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上演。就在一周前那个天色红亮的黎明,上千名背着黄金狮子小旗的骑兵从瓦恩斯塔出发,他们背後的旗帜表明他们的身份是隶属於魔神皇的信使,这是他们人身安全的最大保证。王国习俗,即使交战的部族都不会伤害中央政权的信使。凭着这面旗帜,他们保以安然穿越那些最野蛮的部族、最残酷的战场、最偏僻的荒野,不但不受伤害,只要有魔族臣民居住的地方,他们都可以得到款待,得到食品、草料和帮助。他们将穿越王国的大小城市、偏僻乡镇、广袤草原、炽热的荒漠和奔腾的河流,他们的中迹将踏遍王国广袤山河的每一寸土地,向数百万魔族臣民发布来自王国中央的意志,他们嘹亮的声音将响彻王国山河的每一寸土地:“老皇卡丹陛下已退位,林河陛下即位!”
“年号已改,光明为号!”
“黑潮已现,王国危急!陛下有令,大小部落立即组织精壮,发兵神堡,共卫王国!”
“敢抗命、敢迟缓不至者,灭族!”
飞骑传檄是王国新君即位时的传统,也是王国出现重大危机时魔神堡召集各族勤王的最紧急手段。接到飞骑传檄,即使交战中的部族也必须立即停战,合兵救援魔神堡。
九月十五日在瓦恩斯塔登基後,紫川秀并没有按原计划随斯特林一同撤离。卡丹率塞内亚族突然投降,这诚然是件好事,但也打乱了紫川秀的计划。先前,紫川秀只是打算作为占领军进入王国,烧杀一把就可以走人了。但现在,当了魔神皇,自己就变成了王国的主人,原来的撤军计划很明显不适合了。远东军统帅部必须重新制定战略。
紫川秀召集了部下们——其中也包括归顺他的魔族族长——集思广益。军事会议开了整整一天,族长们普遍认为,当前与野蛮人的军事形势,并没有想象中那麽严峻,并没有出现铺天盖地的野蛮人,现在出现的只是一些散兵游勇而已。哥昂族和雷族虽然遭受了重创,但那很大程度上归咎於两支部队过於大意了。就连雷豹也承认,若再来一次,只要自己有所准备,那种惨败是不可能重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