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阙看着连玉楼看了片刻,而后嘴角微微勾起,「很久不见,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连玉楼抿了抿嘴,生生咽了口口水,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李威走上前道,「不知道严大人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严玉阙冷笑出声,「吩咐?你们就是这么个来领我的吩咐的?」
李威身体震了震,回头向身后的师爷看了一眼,师爷脸上始终一副平淡沉静的表情,李威又回过头来,微微躬身,「卑职实在不知,还请严大人明示。」
「哼!」
严玉阙一声冷哼,做了个手势,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拖着一个人跨国门槛走了进来,讲架着的那人往地上一扔。
「永山?!」
李威一声惊呼,师爷已经跑上来和李威两人一起将他扶坐了起来。厉永山虽然一身的伤,好在还有意识。
「永山,你怎么搞成这样?」李威悄声问道。
「回头和你说,先帮我把绳子松了。」
两人七手八脚地帮厉永山把手上的绳子松了开来,厉永山站起来,揉着手腕对严玉阙说,「严大人,夜闯私宅固然是我不对,但是你私囚天香阁的人,似乎也不太好?」
「私囚?呵呵!」严玉阙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我抓到个贼、拷问拷问他把我的东西藏到哪里去了,这有错吗?」
「严玉阙,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
一直沉默不语的连玉楼,在听到严玉阙说到「贼」这个词后,突然情绪激动地一拍身旁的茶几站了起来,「就算琉琦拿了你什么东西,也该交由官府查办,而不是私自刑囚拷问。」连玉楼跳起来的那一下还有点威吓人的架势,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就已经去了大半。
厉永山看在眼里,知道连玉楼就算今日在如何的风光,在他心里,那段不敢触摸的过去,还是给他留下了自卑的阴影。
严玉阙看向他,背手身后踱步到连玉楼面前,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我替官府省点力气不好吗?还是你的人,你要亲自来审?」接着露出鄙夷,「连玉楼,别以为你有了锦绣河山,爹就会承认你是严家的人……呵呵呵!」伸手在连玉楼睁大眼睛震惊的脸上拍了拍,「别做梦了,连玉楼,你知道当年锦绣院那场火是怎么起来的?」
连玉楼看着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捏成拳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把火,是爹叫人放的……」
连玉楼起初一愣,接着有点不敢相信的皱眉,然后有些愠怒的吼道,「你胡说,锦绣河山是爹和娘倾注了十年心血才完成的稀世奇珍,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严玉阙退了两步,大笑出声,「连玉楼,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告诉你好了,#非#凡#因为锦绣河山上有一个错误,是一个能让圣上大怒,诛严家九族的错误。当年太上皇起兵,借西凉之力,答应对方将来登基以云州作为交换,但是登基之后,太上皇倒戈,并没有履行这一承诺,才导致我朝和西凉为云州之归属而短兵相接,现在西凉占了一半的云州,我朝的兵士守着另一半的云州,锦绣河山上也是如此,只有一半的云州,但问题恰恰出现在这半边的云州上……这是讴歌太上皇丰功伟业的画卷,又岂容在画卷上出现太上皇的污点与耻辱?只有半边的云州,岂不是在嘲笑太上皇勾结蛮夷夺权篡位在前,又违背承诺倒戈相向在后,是一个不仁不义之人?」
连玉楼垂眸沉吟,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回忆,当时年幼,锦绣河山也就看过几眼,印象并不是很清晰,但他记得云州只有半边,只是当时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香香♂整※理多年后他命人重织锦绣河山的时候,织工曾指出了这个问题。
「云州未失,怎能只有半边?」
他觉得有道理,命织匠将云州补全,并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不曾想原来当年的锦绣河山上云州的确只有半边。
严玉阙接着往下道,「当时锦绣河山完成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爹知道一旦将这画卷公诸于百官之前,那么严家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他就想到一个办法——火。只要烧干净了,就没人知道了,最多受点责罚,天灾不可避免,谁也想不到其中有什么蹊跷。但是谁会知道,你娘那个时候竟在缂丝机里。」
连玉楼脸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听到的是这样的真相。
严玉阙退到门口,「连玉楼,我知道你命人重造了锦绣河山,锦绣河山理当属于严家。那个小倌确实在我那里,但是他的下场如何,就看你连玉楼识相不识相了。」说完转身,跨出门槛,「我们走!」
见他们走远,连玉楼一直绷紧的心弦才松了下来,这一松几乎失力跌倒在地,却听到耳边一声「小心」,接着一双有力的臂弯将他扶住。
连玉楼身体晃了晃,在厉永山手臂的支撑下总算没有倒下来,但神情茫然地看着门外。
「娘,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乖玉楼,你先睡。」
「娘是要去缂丝楼?那幅画不是已经织好了?」
「好是好了,但是还缺一块,娘现在去补上。」
「我知道我娘为什么在那里……」连玉楼摇了摇头,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泪光闪现,「我知道我娘为什么在那里……她是去改云州的……她是去改云州的……」
「连玉楼?连玉楼?」
厉永山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但是连玉楼像中了魔障一样,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嘴里自言自语,厉永山索性抓着他的肩膀让他面朝着自己,「连玉楼,你怎么了?」
连玉楼看着厉永山,然后笑,却是比哭还难看,他伸手抓住厉永山的衣襟,紧紧的,像是要硬生生地揪出个洞来。
「我娘在里面,我娘在改云州,不,我不能让我爹放火,我娘在里面,我娘她在那里……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连玉楼情绪过于激动,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厉永山有点心疼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替他捋了捋鬓发。
「永山,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