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几位庶出的小姐皆是跟闷葫芦似的不说话,楚云慕相貌清秀,几位小姐也都暗中悄悄瞧见过他,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他身份着实微妙且尴尬,庶出的小姐们都去认了这个新来的庶兄了。那日虽然罚跪免去了,可吴氏又寻了借口让楚云慕去马房做活,要不是楚居盛给他安排了族学,楚云慕还在马房里熬着呢。
&esp;&esp;这厢听了楚岫和楚莺的话,姐儿们大概再也不会与楚云慕接近了,想在高门内宅里生存,站对了阵营很重要。
&esp;&esp;有婆子从月洞门急急跑了过来,“大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夫人她……她不想活了。”
&esp;&esp;婆子口中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指的楚岫和楚莺,楚莲虽在众楚家女儿当中是最年长,可楚家的下人却没有称呼她为大小姐。按着吴氏的意思,楚莲要不就是趁早嫁出去,要不还是得跟着楚老夫人回祖宅,总之大房容不下她。
&esp;&esp;楚岫和楚莺闻言,吓的花容失色。“我母亲怎么了?”
&esp;&esp;婆子是在吴氏跟前伺候的,喘着粗气,鼻孔睁的老大,道:“还不是因为张姨娘,两位小少爷患了水疹,张姨娘一口咬定是夫人所为,老太太也没表个态,夫人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小姐们呐,速与老奴去劝劝夫人吧。”婆子很显然是来拉救兵的。
&esp;&esp;吴氏真要寻死,还用得着大动干戈么?无非是大闹一场,让楚居盛知道她这个正妻的地位不可撼动。
&esp;&esp;楚岫和楚莺自然要去吴氏那里,大房的几个庶出姐儿也要去主母跟前伺候着,反正楚棠是不愿意滩浑水。
&esp;&esp;众姐儿们纷纷散了去,楚棠这才得了清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茶庄子回来之后,头疼的厉害,趴在软塌上就恹恹的睡下了。
&esp;&esp;她是被墨随儿给吵醒的。“小姐!小姐?您倒是醒醒,你猜方才谁找奴婢了?”
&esp;&esp;一阵清越的铃铛声在耳畔想起,似风铃,声音却没那么脆亮。
&esp;&esp;楚棠的视线在一片狭窄中突然放大,一手抢过墨随儿放在她面前晃动的铜铃铛,立刻就问:“他人呢?”这不是那头小毛驴脖子上的东西么?
&esp;&esp;墨随儿觉得自家小姐反应过大,看了看小姐稚嫩的脸庞,又回想一下霍重华高挺的身姿和清俊的眉眼,不由得又腹诽了一句:不至于吧,小姐才这般小,再说了,霍家庶四子,能有什么好的!
&esp;&esp;墨随儿如实道:“小姐,霍四少已经走了,还让奴婢给您传句话,说是他自己最宝贝的东西也送给您玩耍了,让您莫要执迷不悟了。”墨随儿将原话说了一遍,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霍家四少这是什么意思啊?”
&esp;&esp;楚棠小脸滚烫,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铃铛的大小恰好是她一手可握,迷迷糊糊中似怒嗔了一句:“那个混账!用这玩意儿便想打发了我?他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孩子!”言罢,又蔫蔫的昏睡了下去。
&esp;&esp;天花乱
&esp;&esp;西边的霞光漫天,梧桐树上还栖着几只撒欢的鸟儿。
&esp;&esp;这一日,楚家注定了不太平。
&esp;&esp;楚老太太忧心重重的站在离着床榻十来步远的地方,眼看着太医给楚棠把了脉,遂问:“胡太医,老生的孙女儿到底是不是得了天花?”
&esp;&esp;张氏的两个庶子一开始还以为是水疹,却不想这才一天下来,就起了一身的红痘,除此之外也与楚棠一样高烧不退,昏睡不醒。楚居盛对两个庶子疼爱有加,府上一传了消息出去,说是两位小少爷极有可能是犯了天花,这便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去向皇后娘娘求了人情,将宫里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esp;&esp;楚棠回府后就睡下了,等到墨随儿发现她面红盗汗,这才注意到了不妥之处,将情况说给了楚老太太听后,老太太可算是吓到了。
&esp;&esp;楚棠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当作娇花养大的孙女,对她寄予了太多的期待,无法看着自己十年来精心栽培的小人儿有半点闪失。寻常人家若是得了天花,那是必死无疑,楚老太太自然是忧心不已。
&esp;&esp;宫里头的楚贵妃尚且还算得宠,加之楚居盛又与皇后和太子走近,胡太医也是个人情达练的人,给楚棠看诊,也算是用了心,“老夫人,这话我可不能断定了说,两位小少爷和这位小姐的病状相似,至于是不是天花,还有待查看。这样吧,贵府先安排一处宅子,将小姐和少爷们送过去养着,我这里会另开一些药方子,过了三日若能消热,那便无恙了,可如果到时候病况加重,那只能请老夫人您另作打算。”
&esp;&esp;墨随儿和墨巧儿闻言,眼眶瞬间润红,整个院子里,此刻也只有她二人敢近身伺候楚棠,童妈妈因为每隔几日要去林家族学归置楚湛的衣物,楚老太太担心楚棠的病会传染,便让她搬出了院子。
&esp;&esp;楚老太太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心虽跟着沉了一下,却是很快做了决定,“老生多谢胡太医。”
&esp;&esp;楚老太太是三品的命妇,胡太医侧身一让,只受了她半礼:“老夫人客气了,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未黑,即刻就办的,这种病说来就来了。”胡太医意有所指,是舍是得?就看楚家人的打算了。
&esp;&esp;两个少爷是庶子,放在外人眼里,死了也不可惜。楚棠也只是个女儿家,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要是有心,隔几年给她建个小庙,供奉她的亡魂。诸多世家中丧了子女都是这么办的。
&esp;&esp;楚老太太命人随着胡太医去取药方子,转而立即就吩咐下去,准备将张氏和两个庶子,还有楚棠一屋子的人通通转移到城郊的庄子里去。
&esp;&esp;视线从狭长的缝隙延伸,楚棠头痛欲裂,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叫她喘息困难,她听到墨随儿在她榻前哭,“小姐啊,您怎地这般命苦,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得了天花?您要是熬不过这一关,奴婢……奴婢也没脸活下去了。”
&esp;&esp;楚棠意识涣散迷离,虽然身子乏重,脑子却还是听懂了墨随儿的话。天花?她怎么会得天花呢?
&esp;&esp;墨巧儿尚存理智,“随儿,你行了,别哭了!方才宫里头的太医都说了,是不是天花还有待侦究。你光哭能有什么用,好好伺候小姐才是。等过了一两日,小姐一定能好,夫人在天之灵肯定会保佑小姐的。”说着,墨巧儿也双目赤红。这二人都是楚棠出生时就在海棠斋里当差,多少有了几分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