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克制过了……
&esp;&esp;试图让一切回归正途,然而今日之事证明,他根本无法放下。
&esp;&esp;二十几年的短暂人生里,他在大道上踽踽独行,看不见途中的日升月落,听不见鸟语蝉鸣,他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原先的轨道也应当是这样继续走下去。
&esp;&esp;忽然有一天,沙漠涌出甘泉,荒原开出花树,月亮洒下清辉,朝阳涌入他怀。
&esp;&esp;原来他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可是现在,云海翻滚,江潮澎湃,空茫的灵海冒出一朵朵花来。
&esp;&esp;天平两端是佛与人,当花燃出现在天平上时,结局就已经明了。
&esp;&esp;原先花燃玩笑般地在他灵海中扔下一把种子,如今寸草不生的灵海里,种子生根发芽。
&esp;&esp;破碎而凌乱的灵力被压下,暗沉沉的深夜里,湛尘脱下染血的僧袍,清理好身上的伤口,一步步往回走。
&esp;&esp;花燃被惊醒的瞬间细线已经飞出,在看清来人后停手,刚要抱怨一句,忽然话锋一转,横眉冷对道:“怎么不跑了?半夜三更在这里干什么?想刺杀我?”
&esp;&esp;湛尘从阴影处走出,眼中晦涩挣扎消失,又变成初见时的清澈澄明。
&esp;&esp;他向前走,将花燃揽入怀,下巴抵在花燃肩上,“等从飞云宗归来,我便向方丈提出辞呈,离开净光寺。”
&esp;&esp;花燃:“啊?”
&esp;&esp;来真的啊?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大变样了?
&esp;&esp;“为什么非得去飞云宗,就不能现在回寺吗?先把心换回来。”花燃任由他抱着,语气起伏像是撒娇。
&esp;&esp;她伸手按在湛尘心口处,心脏在手掌下跳动,她的血是冷的,心应当也是,不知道老和尚会不会后悔让她和湛尘换心这个荒唐事。
&esp;&esp;她提醒过老和尚的,可惜他不听。
&esp;&esp;湛尘:“等飞云宗之行结束后,可以吗?”
&esp;&esp;“好吧,也没什么所谓。”花燃让步,在湛尘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一下。
&esp;&esp;揽住她腰身的双手力气突然加重,下一刻又猛然松开,湛尘后退一步,说话卡壳,“你、你先休息。”
&esp;&esp;说完转身离去,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出门前还不忘关上花燃的屋门。
&esp;&esp;人离开后,满室寂静,花燃看向禁闭的窗户,那里还有一只灵纸鹤传完消息燃烧留下的碎屑。
&esp;&esp;一个时辰前,花燃收到闻惊风的消息,上面只有三个字:杀湛尘。
&esp;&esp;她无从分辨这是千杀楼的任务,还是闻惊风的个人私怨,但是湛尘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死。
&esp;&esp;换心的事情世上只有三人知道,老和尚、她和湛尘,不管是对她还是湛尘来说,一旦被人知道这件事,无疑是危险的。
&esp;&esp;她揉揉眉心,今夜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睡,干脆去醉花荫找一下三娘。
&esp;&esp;反正醉花荫的人昼夜颠倒,三娘估计还没睡,至于会不会打扰到对方,这不在债主的考虑范围内,债主催债就是无时无刻。
&esp;&esp;刚推开房门走出去,隔壁的门随之打开。
&esp;&esp;湛尘:“你去哪?”
&esp;&esp;花燃嘴比脑子快:“醉花荫。”
&esp;&esp;湛尘脸色沉沉:“你还要去?”
&esp;&esp;“我去醉花荫都是正经事好吗?要去问问三娘知不知道鬼市卖蛊的事。”
&esp;&esp;花燃原先还有点心虚,有种出去花天酒地被家中妻子逮住的感觉,转念一想,她又没做过什么事,去醉花荫都有正当理由,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