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段淑说着,目光灼灼。
&esp;&esp;她走到了段娴身边,替她将脱落的被子,朝上拉扯了几下,“大姐姐,乱世之下,岂知孰人是那参天大树?攀附不过是与虎谋皮,富贵也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esp;&esp;“那燕主残暴不仁,同陈家有着血海深仇。你如今既是得以脱身,不如就此罢了,咱们安心的将孩子养大,做个富贵闲人。”
&esp;&esp;“在我心中,大姐姐像阿娘一样,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小娘子。”
&esp;&esp;十几年相依为命的姐妹情分,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化为灰烬的。
&esp;&esp;她们甚至并未发生过什么反目成仇的事,亦是吵个天翻地覆翻脸不认人,可就是好似,慢慢地渐行渐远了。
&esp;&esp;段淑想着,在段娴旁边坐了下来。
&esp;&esp;段娴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微微的低下了头,“铃兰,天可黑了?”
&esp;&esp;门外的那个宫中女官,缓缓地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esp;&esp;“已经黑了,长孙老将军同老夫人一并用了饭,这是老母鸡汤,特意要奴舀了过来。”
&esp;&esp;她说着,将那鸡汤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esp;&esp;段淑听着二人的对话,扭过头去,想要看看外头的天色,可一扭头,她的脖子整个都僵硬住了。
&esp;&esp;一把长长的弯刀,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女官铃兰一脸古怪的笑容,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慈眉善目,小心谨慎。
&esp;&esp;她抬起了下巴,朝着床榻上的段娴看去。
&esp;&esp;“王后可真是厉害,大义灭亲。竟是不惜对自己腹中孩儿下手,也要助燕主拿下襄阳城。这事儿传回北地,所有燕人,都会赞叹王后的忠贞!”
&esp;&esp;段淑脸色大变,她余光一瞟,一脸的不敢置信。
&esp;&esp;“大姐姐!为什么?我只当你变了,却是不想,你竟然变成了如此这般!”
&esp;&esp;段娴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穿着衣衫,过了良久,方才走到了段淑跟前:“你觉得我是天下一等一的小娘子,那段怡呢?”
&esp;&esp;“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从前你样样都听我的。可自从在蜀中,你同段怡相熟了,你便将我这个阿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esp;&esp;段娴说着,激动了起来,“你说我变了,我看是你变了才对!这世人都是拜高踩低,你不也瞧着我落魄了,便去攀段怡的高枝。”
&esp;&esp;“那一回,我同祖父祖母,要你送我们去京都。你不就在心中,想要同我断亲绝义,不认我这个阿姐了!”
&esp;&esp;“若非我见了红,腹中孩儿危在旦夕,你又岂愿意开这个城门,放我进来?你若真当我是你阿姐,我又何苦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esp;&esp;“我有什么错,让你都要来说教我?怎么她段怡想要当皇帝,就是自强自立,力争上游,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esp;&esp;“而我想要做皇后,站到最高的位置,在你的眼中,就成了攀附,成了过眼云烟。段淑,你的心早就偏了!”
&esp;&esp;段娴说着,神色狰狞了起来,“陈铭那个短命鬼死了之后,我遭受了多少欺辱你可知晓?姑父那个色胚子,见我寄人篱下失了权势,竟是妄想在姑母死后,让我做填房夫人。”
&esp;&esp;“人人都可以踩我,从前仰我鼻息之人,皆可俯身看我。那会儿我便发誓,我段娴这辈子,只做人上人。我经历了这么多,你竟是叫我做那富贵闲人!”
&esp;&esp;“你且看我,还如何做得那富贵闲人?”
&esp;&esp;兵临城下
&esp;&esp;“大周灭亡。沈青安将天子之尸,悬于城楼之上。东宫之中,尸横遍野,鲜血流得到处都是,不见地缝,污我裙衫。”
&esp;&esp;“军士手中的大刀,架于我脖颈之上。腹中孩子狂踢猛踹,像是亦在害怕,今日便要命丧黄泉。娴绝处逢生,如履薄冰。”
&esp;&esp;段娴说着,有些癫狂的抓住了段淑的下巴,“那会儿妹妹在荆州锦衣玉食,又如何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