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塔带着装满迷迭香、荨麻汁和茜草根的袋子,将在周末出发去里斯本。到了里斯本,他要去水手酒馆里闲聊,找到圣热尔曼伯爵包租的那艘船,然后设法坐上这艘船,同时送信回来告诉我们船名和始发回巴黎的日期。
我问詹米船长会不会觉得这种做法有猫腻,詹米回答道:“不会的,这种做法很常见,几乎所有货船都会搭载乘客,尽可能多地往甲板中间挤。默塔也有足够的钱给自己买个不错的位置,即使他要的是船长室。”他朝默塔摇了摇手指表示警告。
“要船长室,听到了吗?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带着草药,需要个人空间。如果你只买到底舱的吊床,我们也不希望有人看到你。”他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的教父,“你有得体的衣服吗?如果你上船时穿得像个乞丐,他们在发现你毛皮袋里的东西前就会把你赶回海港。”
“嗯。”默塔说道。他通常很少参与到讨论当中,但是他说的话总是有说服力,能够说到点上。“东西什么时候给我?”他问。
我拿出一张写有说明和药量的纸。“两勺茜草玫瑰红,就是这个,”我轻轻敲了下那个装着暗粉红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在你计划显现出症状的前四个小时服下,然后每两个小时再服用一勺——我们不知道你需要持续服用多久。”
我把第二个药瓶递给他。这个药瓶是绿色玻璃的,装着黑紫色液体。“这是迷迭香叶子的浓缩精华。它生效更快。在想显现出症状前半小时喝四分之一瓶,在半个小时内你就会开始发红。它失效很快,所以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你需要再次服用。”我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较小的药瓶,“只要‘发烧’到了晚期,就可以把荨麻汁抹到手臂上和脸上,然后就会长出水泡。你要把这张说明留着吗?”
他坚决地摇摇头:“不用,我记得下来。比起忘记喝多少药来,这张纸被发现的风险更大。”他转身对着詹米。
“伙计,你会在奥维多等这条船?”
詹米点点头:“是的,它必定会在那里停靠,所有运酒的船都要在那里停靠补给淡水。如果它刚好不停,那么……”詹米耸了耸肩,“我会雇条船,争取赶上它。我只要在它抵达勒阿弗尔前登上它就没问题,但是最好是在它离西班牙海岸不远时登船。我不想多在海上待。”他用下巴朝默塔手里的瓶子指了指。
“你最好等到见我上船后再吃药。如果没有证人,船长或许会选择简单的处理办法,在半夜把你扔下海。”
詹米朝他皱着眉头。“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花病人。幸运的话,他们不敢碰你,但是以防万一嘛……等着我在你旁边、船只离岸足够远时再吃药。”
“嗯。”
我来回看着他们俩。我们的计划虽然牵强,但也许可以生效。如果那艘船的船长相信有乘客感染了天花,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船驶入勒阿弗尔,否则按照法国的卫生规定,他的船会被销毁。而且,相对于必须分文未赚地带着货物返回里斯本,或者在奥维多等待两周并送信去巴黎,船长很有可能会将货物卖给刚好在船上的一位苏格兰富商。
在这次伪装计划中,天花病人的演技尤为重要。詹米已经自愿当了试药的豚鼠,药物在他身上的效果很好。他的白皮肤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暗红色,荨麻汁很快就让他身上长出水泡,这些水泡很容易被船上的医生或惊慌的船长误认为是天花。如果他们还有疑问,那么加了茜草玫瑰红的尿液绝对像是天花损伤到肾脏时的尿血。
在看到草药的效果时,詹米不禁惊呼道:“天哪!”
“噢,太好了!”我说道,从他身后看着他前面的白色陶瓷夜壶和里面的暗红色液体,“比我预料的要好。”
“噢,是吗?那要多久才会失效?”詹米问道,同时很紧张地低头看着。
“应该要几个小时,”我告诉他,“怎么了?觉得奇怪吗?”
“准确来说不是奇怪,”他挠着身子说,“是有点痒。”
“不是草药的缘故,”默塔冷酷地说,“这只是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的正常状况。”
詹米朝他教父咧嘴笑了。“你还记得那么远的事情?”
“小伙子,你出生之前很久的事情,或者你能想象到的时间点之前很久的事情,我都记得。”默塔摇着头说道。
他现在把药瓶安放到毛皮袋里,有条不紊地用软皮革把每个药瓶包起来,防止被撞破。
“我会尽快把船名和始发日期寄给你。我会在这个月内和你在西班牙见面。在那之前你能弄到钱?”
詹米点点头:“噢,是的,应该在下个星期。”杰拉德的生意在詹米的管理下变得兴旺起来,但是现金储备不够在维持杰拉德府上其他开支的同时买下整艘船的波尔图酒。不过,詹米下过的象棋在多个方面带来了好处,显赫的银行家小迪韦尔内先生欣然给他父亲的朋友借了一大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