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不少耐心,再加上坚决地抓着菲格斯的上臂,最终成功地让他把故事说了出来。
他们到达爱丽丝夫人的妓院后,詹米告诉菲格斯等着他,然后上楼去商议付钱的事情。从以前的经验来看,这需要花些时间,所以菲格斯闲逛到了大会客厅里。许多他认识的年轻女士在那里“休息”,相互闲聊,整理彼此的头发,期待客人光顾。
“有时候早晨的生意不好,”他给我解释道,“但是在星期二和星期五,渔民们会从塞纳河上岸,到早市去卖鱼。卖完鱼他们就有了钱,而爱丽丝夫人会做生意,让年轻的姑娘们吃完早饭就马上做好准备。”
那些“姑娘”其实大多数都是妓院里较为年长的女士。渔民们不是最挑剔的顾客,所以只会去找不那么漂亮的妓女。不过,这些妓女大多都曾经是菲格斯的朋友,所以他在会客厅里度过了愉快的十五分钟。有些顾客来得比较早,选择了姑娘,然后去了楼上的房间——爱丽丝夫人的妓院有不高的四层楼——并未打扰其他姑娘的谈话。
“然后那个英格兰人和爱丽丝夫人进来了。”菲格斯停止说话,吞了口唾液,硕大的喉结在干瘦的喉咙里紧张地动了动。
菲格斯见过喝醉、然后被叫醒的男人的各种状态,一眼就看出来兰德尔队长喝了一整夜酒。他满脸通红,蓬头垢面,眼睛里还充满血丝。他无视尝试带他去见一位妓女的爱丽丝夫人,甩掉了她,然后漫步穿过会客厅,不安分地扫视着正在展示的妓女。看到菲格斯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说‘你,跟我来’,然后抓住我的胳膊。我向后挣扎,夫人。我跟他说我的主人就在上面,我不能去。但他不听我的。爱丽丝夫人悄悄在我耳边说我应该跟他去,事后她会和我分钱。”菲格斯耸耸肩,然后无助地看着我,“我知道那些喜欢小男生的人通常不会太持久,我以为在大人准备离开之前他就能完事。”
“我的天!”我说道。我松开捏着他的手指,让它们麻木地沿着他的衣袖滑下来。“你是说……菲格斯,你之前这样做过吗?”
他看上去似乎想哭。我也是。
“不经常,夫人,”他说道,近乎是在恳求我的理解,“有些妓院专门提供这种服务,有这种喜好的男人通常会去那里。但是,有些时候顾客会看到我,然后想……”他流起了鼻涕,然后伸手背去擦拭。
我在口袋里翻找出手帕,递给了他。回想起那个星期五的早晨,他开始抽泣起来。
“它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我问他能不能用嘴,但他……他想……”我拉他过来,把他的头按在我的肩膀上,用我的衣服使他的说话声变得听不清。他那瘦弱的肩胛骨在我的手下面就像鸟的翅膀一样。
“不要再说了,”我说,“别说了。没事的,菲格斯。我不生气,但是不要再跟我说了。”
这是条无效的命令,在这么多天的恐惧和沉默过后,他无法停止说话。
“但是这都是我的错,夫人!”他挣开了我,激动地说道。他的嘴唇在颤抖,眼泪涌满了双眼。“我应该保持安静的。我不应该哭出来!但是我忍不住,大人听到了我的声音,然后……然后就冲了进来……啊……夫人,我不应该,但是我看到他真的很开心,所以我就朝他跑去。他把我藏在身后,朝那个英格兰人的脸上打了一拳。那个英格兰人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凳子,然后扔了过来。我当时很害怕,然后就跑出房间,藏到走廊尽头的柜子里了。然后我就听到许多叫喊声和碰撞声,然后又听到一声很厉害的撞击声,以及更多人的叫喊声。然后就停下来了,不久大人就来打开柜子门,把我带出去了。他拿了我的衣服,亲自给我穿上,因为我扣不上纽扣——我的手指在颤抖。”
他双手抓住我的衣服,我相信他此时的表情肯定特别痛苦。
“都怪我,夫人,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去找那个英格兰人决斗。现在大人离开了,不会回来了,都是我的错!”
他哭号着,面朝地面趴到了我的脚下。他哭得那么大声,我弯腰拉他起来,不觉得他会听到我说话,但我还是说了出来:“不是你的错,菲格斯。也不是我的错,但是你说得对,他已经离开了。”
在菲格斯说出真相后,我变得更加冷淡了。自流产以来就围绕着我的乌云似乎逼得更近了,即使是在最明亮的白天,也层层将我包裹起来,让光线变得暗淡。我听到的声音也似乎变得微弱,像是海上航标穿过浓雾发出的嗡嗡声。
路易斯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担心地皱着眉头。
“你太瘦了,”她责备道,“苍白得像盘牛肚。伊冯说你又不吃早餐了!”
我不知道上次感到饥饿是什么时候。这几乎不重要。或许是在布洛涅森林的决斗之前很久,或许是在我去巴黎之前很久。我盯着壁炉台,无意识地看着那种洛可可雕刻的花饰旋曲。路易斯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我并没有关注它。它只是房间里的一种声音,就像树枝刷在城堡石墙上发出的唰唰声,或者像循着我没吃的早餐的气味而来的蚊子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