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娘正在后面的灶间里洗碗,她耳朵有些聋了,开始的叫声没听见。直到小曼走进堂前,才隐约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她。
她以为是街坊邻居,用浓重的乡音答应着说:“鬼叫什么,你们先坐坐,我这就来。”
屋里好暗,和外面的阳光灿烂相比显得又阴又冷,小曼招呼大家坐下,可是,找遍屋里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金大娘平时都是坐在门槛上端着碗吃饭,吃完了饭就去楼上的卧室。由于房屋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漏雨了,她便将床搬到了楼下。
金大娘摸索着墙壁走了出来,小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那个利利索索的农村妇女不见了,眼前的是一个干枯瘦小,眼神呆滞,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木乃伊,活死人。看来老伴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
小曼迟疑地说:“你就是金大娘?”
金大娘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村里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看着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小曼的心被搅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困惑着她,是怜悯?是怨恨?还是悲哀?大概都有吧。
她伤感地说:“我是小曼啊,你不认识我了?”
金大娘一愣,仿佛清醒了,一下子精神起来。
她试探着说:“你就是我婆家城里的亲戚,那个住在我家的学生妹小曼吗?”
小曼点点头说:“就是我。”
金大娘摇摇头说:“不对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妹子怎么会变成老婆子了?”
小曼心想,看来,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四十多年前。
她将钧儒拉过来说:“你看看他,他就是钧儒,我的男人。”
金大娘上下打量着钧儒,突然一把拉住他说:“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是你带走了我家金波。金波他人呢?他怎么没来?”
钧儒厌恶地挣开她的手说:“谁是金波?我不认识。”
小曼见她有时糊涂,有时清醒,以为她认错人了,问道:“金大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金大娘浑浊的眼睛里散发出一道悔恨的泪光,她指着钧儒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想骗我。你们错了,我清醒得很,当年,我把我哥家唯一的孙子金波交给你,没想到你们一去不复返,你老实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是不是被你们弄死了?我好后悔,由于我一时的贪念,害得我哥临死时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孙子,没人给他送终。我对不起我哥一家,对不起我爹娘,让他们断子绝孙。”
她忽然捶胸跺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很是凄惨。
金林连忙将她扶起劝说道:“金奶奶,快起来,有什么事好商量。”
金花见金大娘耍泼,一口咬定钧儒带走了她的外甥孙子金波,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精神有问题,心想,她口中的金波不会就是钱铎吧?
她附在小曼耳边讲了她的看法后上前说:“金奶奶,你别哭,让外面人听见不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你家金波没事的,他好得很,因为工作忙,没时间来看你。但是,他有让我们带东西来给你。”
她扬了扬手中的礼物,都是金大娘平时最爱吃的东西。
这话真灵,金大娘一听立即止住了哭声说:“你说的是真的?金波真的还活着?阿弥陀佛,太好了。”
看她的反应,金花肯定,她很正常,大哭大闹只是在装疯卖傻,一来是为了掩饰她的孤独,二来是担心自己的外甥孙子。
她说:“你能告诉我们你娘家是哪个村的,你哥叫什么名字吗?等下次金波来,我让他去给你哥上坟。”
金大娘用力擤着鼻涕,用袖子擦了把眼泪说:“我娘家是北面的金家村。我哥叫金大树,是金家村的村长。”
金大树?这不是老村长的名字吗?难道钱铎就是老村长的亲孙子?一语惊醒梦中人,金林和金花都被雷到了。金林想起来了,他曾经听阿爸说起过,老村长的孙子叫金波,是他们儿时的玩伴,童年最好的朋友。由于他父亲要娶亲,不得不将他送给了别人。难道此金波就是彼金波?不会也太凑巧了吧。
金林灵机一动,想起了外公,他可是村里的老人,论辈份还不低呢。如果金大娘真是他们金家村的人,一定会认识外公。
他说:“金奶奶,你认识金郎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