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掌柜拿钱走了,并承诺会守口如瓶,尔后,他不再是张昌碾,他将换个名字,带着这一大笔的钱财,去往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崭新的生活。
一切结束后,赵弘林安心地回了家。
他先是找来了裴子君,将手里那三成的本钱如数奉还给他,这几年来,自己少不得他的帮助。
不过裴子君却只肯拿其中的一部分,赵弘林拗他不过,只得自行收下了剩下的本钱。
江宁县的那家药铺本就是租来的,此时早已歇业,不过清河镇的这家赵氏药铺却是继续开了下去。
间中,赵弘林派了人去宜阳打探年世友最新的动向,却意外地得知,他早已中风瘫痪在床不得动弹,原先经营得好好的那三家药铺,也是被有心的歹人给占了去,再而他名下的其他家业,除了那座宅子之外,再没剩下其他。
想必他此生就只能这般潦倒地过了,能不能再坚持几年都是个问题,从前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也许,时至今日,他都未能完全明白自己落入这般田地究竟是为何吧?所谓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一时之间,本来颇有声望的年氏,在宜阳县一夜之间崩塌。
这个例子告诉世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
赵弘林把一切后续事情都办妥了过后,再回首看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突然间觉得整个人很是疲倦。
他才十三岁而已,可是不知不觉间,却隐隐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比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要重。
当这一切真的都结束了以后,他突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空虚感占据了他全身,在复仇计划完成之后,这个家似乎也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的赵弘林,整个人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这种沉默,比之他以往的温文儒雅,斯文有礼是不同的,他这副样子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消沉而迷茫,在整个家中,像是一个透明体一样,存在感少得可怜。
某个仲夏的午后,赵弘林正百般无聊地呆在水榭里看书,赵相宜忽然出现在其身后,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哥哥最近是怎么了,很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赵相宜凑近了赵弘林道。
被看穿心事的赵弘林,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只闷闷地唔了一声。
“找我什么事?”赵弘林转移话题,并别过脸去。
“嗯,爹娘找你。”赵相宜笑道。
“哦?”赵弘林讶异,自那件事结束之后,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少了,其实这也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已,大家的心思都没变,待他也还是一如往常……只是从那之后,赵弘林自己找不到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感,他不知道除了已经结束的那一切之外,自己还能够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故而此番听见赵相宜说赵信良与任氏找自己有事,赵弘林的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他随赵相宜一块去了良园,却愕然地发现大家都在。
方氏,赵老爷子,赵信良,任氏,赵月琴,甚至还有李氏与赵老2。
这是怎么回事?
他讶异地回头看正笑得一脸灿烂的赵相宜。
“弘林。”作为一家之主,赵信良率先站起了身子来走向赵弘林,“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需要你。”
在平素的时候,若听见赵信良说这么肉麻的话,赵弘林许会觉得是他哪根筋搭错了……可在此时,却真的有让赵弘林想落泪的冲动。
他在心里暗暗地笑自己,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个男子汉了,怎可轻易有想哭的冲动?
身后,小妹用她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赵弘林身心一颤,回头看她,却见这小丫头正冲自己撒着娇:“哥哥,我们始终是一家人,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赵弘林感动之余,心里也是起了一丝戏谑的心思:“你以后早晚都是要嫁人出门的,怎么跟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哥哥真坏,不跟哥哥说话了”赵相宜小嘴一翘,转身冲向了肚子已微微隆起的任氏。
一家人和气地笑了笑。
片刻后,赵信良又丝毫不避讳地提到:“相宜把张掌柜的带到了我面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弘林,这几年你辛苦了。”
赵弘林的瞳孔突然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赵信良,又看看赵相宜。
赵相宜却毫不在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是啊,弘林,你活得太辛苦了。”任氏接着赵信良的话细细宽慰道,“我们知道后,都大吃了一惊,你今年才十三呐,我们的心都疼坏了,尤其是奶奶,她知道后还小病了一场,只是对外一直隐瞒罢了。”
“奶奶……”赵弘林眼里的光芒开始变得无尽温柔,此时的他,跟平素那个阴鸷而冷酷的少年有些不同,倒真像个还在家中被长辈疼爱的小少年,“对不起,孙儿让你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