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别耽误学院孩子们的课业。”孟雪里笑道,“话本里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俩来日方长。”
霁霄隐约感觉到什么,微微蹙眉:“雪里,无论何时,我总站在你身旁。”
孟雪里心中一颤,强自镇定:“我也一样。”
霁霄笑了笑:“吾道不孤。谢谢你。”
“你我何必言谢。”孟雪里笑容淡了,吹灭案上灯烛:“睡吧。”
同床共枕,然而同床异梦。孟雪里心中藏着惊天大事,却要不动声色,在霁霄面前实在辛苦。
他从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他和霁霄终于成为修行界模范道侣,“至亲至疏”的那种。
于公于私,胡肆必须杀,一为他祸及人妖两界,搅弄风雨;二为他关押欺辱自己的朋友雀先明。但这件事决不能告诉霁霄。
霁霄已经杀了一位圣人,如果再杀一位,杀的还是自己师兄,就算占些道理,仍显得冷酷无情、令人恐惧——杀死人间其余二圣,唯他独尊,独占气运。如今霁霄在人间声望已极,不需要再添此类凶名。
至于胡肆到底做过什么、做了多少,或许不必归清临死前出言挑拨,霁霄早已猜到,且一清二楚。师弟了解师兄,再正常不过。可霁霄不愿追究,甚至不愿多问一句。
不闻不问,不代表没有态度。霁霄的态度足够明了,就是放任。
说到底,霁霄还是不愿与胡肆为敌。孟雪里也不想道侣陷入两难境地,心意纠结,留下什么心魔障碍。
他与胡肆争斗,一旦打出动静,天地气息必然剧烈变化,必被霁霄察觉。
所以这个计划中,他需要有人引霁霄去别处,帮忙拖住霁霄,能拖一分是一分。
孟雪里一夜未眠,心情趋于平静。天明时,推门见庭中满地落花堆积,分明还是春时,却有些萧瑟意味。
蜃兽不在,虞绮疏也不在。孟雪里喂过池塘锦鲤,便与霁霄一同下山,送霁霄至拥雪学院门前。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读声穿过重重院墙飘出来。这点倒与普通私塾整齐诵书不同,学子们各读各的道经,嘈嘈杂杂,喧若闹市。
虽然修行资源、途径变得丰富,但修行本身丝毫没有变简单,它依然需要超乎寻常的毅力、勇气、以及天赋。学生们珍惜在这里学习的机会,于是更加勤勉。
学院执事由钱誉之培养的得力伙计、心腹掌柜担任,他们负责学院后勤安排、收支统筹之类杂事,先生们只负责讲课。
学院创立之初,只有孟雪里与霁霄两位先生,如今还有各大门派的长老、代表某一类道法的权威时常来讲学。公示板就贴着几条最新消息:
“今日未时,雾隐观刘长老来讲‘阵材的筛选’,地点在南楼正厅,名额不限,请参会同学准时到场。”
“明日申时,南灵寺慧德大师来讲‘丹道入门’。名额有限,对炼丹感兴趣的同学,请前往西楼报名。”
“下月初一,‘宝剑的日常保养与重铸’……”
“下月初三,‘灵草初级辨识与培植’……”
“下月初五,‘小型灵兽皮毛护理’……”
有些弟子年龄太小,公示板通知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懂,便尽量写作白话。
虞绮疏招生考核做得不错,拥雪学院汇聚了一批优质生源,无论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还是刚入道凡人,都是天资极好的修行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