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人递了个眼色,一名护院武师抢入人群,众人眼前一花,已有数名村汉给他飞掷了出去,跌得头破血流。
众村妇见状连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两名村汉举起手中粪叉,向那护院当头叉落。那护院伸臂一格,两柄粪叉横飞而出,跟着双拳齐施,「砰」的一声,两村汉应声摔出老远,挣扎着爬不起身。骆员外喜得眉花眼笑,拍手叫道:「好,好!给我狠狠地打!」
那护院展开步法,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拳打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林月如眼见这姓骆的为富不仁,心中早有忿忿之意,此刻又见他指使手下殴打乡民,更是怒不可遏,冲过去向那护院便是一掌。那护院听见背后风声劲疾,「咦」的一声,闪身避开,刚待回拳还击,不想迎面突又飞来一脚。这一脚来势奇快,「乓」的一声,正中面门。那护院眼前一黑,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身子便已飞出七八步远,摔了个仰面朝天。
骆员外大怒,指着林月如叫骂道:「混蛋,哪来的刁蛮丫头?竟敢出手伤人?」
林月如也不答话,纵跃直前,左掌虚晃,右臂疾探而出,抓向他颈后。这一下手法甚是巧妙,骆员外万难闪避,只觉衣领一紧,已被她牢牢抓住。林月如将他提起老高,再重重向地下一掼,冷笑道:「姑娘是专为惹事来的,你待怎样?」
拇指暗运内劲,真气直透入他|穴道数分。骆员外痛得浑身乱颤,杀猪一般大叫起来。
众护院齐声吆喝,可是投鼠忌器,一时都不敢上前。那管家虽手无缚鸡之力,眼光总还是有几分的,见林月如出手便重伤一名护院,晓得她定不是好相与,赶忙一拱手,笑道:「好身手。敢问姑娘是这些人请来的帮手么?」
林月如道:「甚么帮手帮脚?这些人我不认得。不过姑娘生平最恨胖子,这家伙胖得令人生厌,我一见便心中有气,不揍上一顿怎么成?怎样,你可是不服气吗?」
那管家吓了一跳,赔笑道:「姑娘说笑了。你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家员外敬老爱邻,一向待乡亲们最和气不过,只因今日大家闹得实在不成话,这才……这才不得不命人略施薄惩,以致触怒了姑娘。请姑娘高抬贵手,先放过我家员外,一切有话好说。」
林月如怒气难消,哪肯放手?李逍遥因人生地疏,又未弄清事情的原委,故不愿多惹是非,暗暗向林月如使了个眼色。林月如放开骆员外,喝道:「你这胖子再敢动这些人一根手指,姑娘便放火烧了你的狗窝!」
骆员外给她拿住了颈子提来提去,就如小孩子遭大人戏弄一般,只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这回多半要脑袋搬家。现下总算捡回一条命,哪里还敢分辩?灰溜溜地进屋去了。那管家定了定神,对众人道:「列位乡亲,如今尸妖肆虐,米价飞涨,那也是情势所迫,没有办法的事。哪位想要买米,我们骆氏米行随时恭候,旁的事就恕难奉陪了。」
一拱手,也跟着退入屋中。
众乡民积愤难消,谢过林月如相救之恩,纷纷破口大骂起来。李逍遥在一旁听了几句,土音佶屈,也听不大懂,只晓得大家不知为何,突然都对骆员外生出了钦敬之意,很愿意同骆家的上代先人多多亲近亲近。
李逍遥上前拉住一名村汉,向他打听赵灵儿的消息。那人说道:「前日听说村西头的王六子上山砍柴,救了一个美貌大姑娘回来,如今正在韩医仙家中养病,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李逍遥闻言一喜,忙问那姑娘的相貌年纪,那人却瞪着眼答不出。李逍遥又请教韩医仙是何许人,那人道:「韩老爹是这村的大夫,手段高妙,心地又好,故此大伙儿送了他老人家一个『医仙』的绰号。」
当下二人问明了韩家所在,便即动身前往。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出不远,果然来到一所小院。那院子不大,红花夹道,绿柳为墙,门前一株大银杏树,生得枝柯繁茂,童童如盖。二人进得院来,只见一个少年蹲在厢房外煽火煎药,两只红泥药炉燃得正旺,院子里紫烟腾腾,药香扑鼻。
李逍遥上前询问,得知韩医仙在家,当即谢过那少年,迈步进了客堂。
堂上陈设甚为俭朴,只摆着一桌数椅,再没旁的物件。桌边二人正在伏案交谈,听见脚步声响,一齐抬起头来。左首那老者对门而坐,约莫五十余岁年纪,手持一簿书卷,身边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李逍遥见那老者虽是一身布衣,但相貌清奇,气度不俗,赶忙行了一礼,道:「老伯就是人称『医仙』的韩前辈了?晚辈李逍遥,刚从苏州来到此地,这是我妹子月如,跟前辈见礼。」
林月如也跟着上前行礼。
那老者起身迎上,道:「不敢,老朽正是姓韩。」
向那少女道:「梦慈,替两位客人倒茶。」
那少女脆声答应,笑着跑出门去。
二人放下行李,分别落座。那少女奉过清茶,就在韩医仙身后站了,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看李逍遥,又看看林月如,显得很是好奇。
略略寒暄了几句,韩医仙微笑问道:「两位远来到此,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