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接著又說:「主張南遷者,可斬!京師天下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莫非宋朝南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是極!」金英指著徐珵說,「把他攆出去,他不配在這裏議事。」
看徐珵碰了這麼大一個釘子,少數與他見解相似的人,自然也都噤若寒蟬,只論如何固守了。
「固守要兵、要將,還要器械戰備之具。」王直說道,「今日之事,既以軍務為急,臣以為宜由兵部總其成。請升于謙為尚書,責令悉心籌畫。」
「你這話深獲我心。」郕王連連點頭,「于謙,你現在就是兵部尚書。」
「受命於危難之際,臣不敢辭。」
「你照王直的話,悉心去籌畫,許你便宜行事。」
「是。臣不敢不盡心。」
「存亡之秋,良將為急。」郕王問道,「于謙,你心目中有哪些武臣應該重用?」
于謙想了一下說:「臣薦石亨、楊洪、柳溥、孫鏜,皆可大用。」
「楊洪不是在守宣化嗎?」
「是!請加獎勵,以示倚重。」
「好!」郕王看著王直說,「王先生,你看該怎麼辦,寫本上來。」王直是永樂二年的進士,仁宣兩朝當過東宮講官,所以郕王尊稱之為「王先生」。
「是!」王直接著又說,「啟上殿下:戰守之事,經緯萬端,非一時所能定議;而且事涉機密,亦不宜廷議。既已責成于尚書總其成,應由于尚書細心籌畫,取令旨次第施行。」
郕王原就想到人多口雜,意見紛紜,倉卒定議,有顧慮不周之失,所以對王直的建議,欣然接納,並指定興安負責與于謙聯絡。
交代完了,正待散朝時,戶科給事中王竑為王振籍沒的事,還有話說。原來是派遣王振的心腹馬順前往執行,馬順已死,應該另外遣人。王竑且又認為王振罪大惡極,而死由自取,並不足以蔽其辜,應該滅族。
「抄家著陳鎰去。」郕王想了一下說,「這罪等抄了家再議。」
原來王振窮奢極侈,京師盡人皆知,但貪贓枉法到如何程度,卻無人能言。郕王是要看他贓之多寡,定罪之輕重,所以要等抄了家再議。
陳鎰是右都御史,奉到令旨,在散朝時搶先一步留住了金英。「金公公,」他說,「抄王振的家,你得派錦衣衛幫我的忙。」
「當然。」金英問道,「你要多少人?」
「總要上百吧?」
「上百?」金英故意作出詫異的神色,「上千還差不多。」
陳鎰是真的詫異了,張大了眼問:「要這麼多?」
「陳先生你久在陝西,不大明白京裏的事。你知道王振有幾處住宅,多少倉庫?」金英將手掌一伸,「他有五處住宅,倉庫數不清,總有幾十座吧。」
陳鎰咋舌:「照此說來,是要上千人。」他接著又說,「只怕一個月以後,才能覆命。」
「請你先大致點一點,趕緊題本上來,越快越好。」
陳鎰不敢怠慢,當天下午便率領金英派來的錦衣衛,先急馳各處,分別將房屋倉庫上鎖,加上封條,然後從一號庫開始清查登記。一號庫專貯珍寶,查點了兩天方始告竣。
第三天上午,陳鎰寫了一個題本,報告初步籍沒的情形,說王振有大第五所,「重堂邃閣,擬於宸居,器服綺麗,上方不逮」;倉庫六十四座,金銀無算,清點一號庫,計有逕尺玉盤九十七面、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五株。另外附上一本目錄,同時聲明:至少須兩個月方能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