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皇后的表情也淡了下来。自己相中的儿媳,特特跑来慈宁宫来瞧人,结果被太后夹枪带棍一顿臭脸打压,她面上也挂不住。
皇后没说话,倒是太后先开了口:“哀家还以为这谢阁老的妹妹是个多了不得的姑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哀家瞧着,还不如哀家母族那几个丫头端庄娴雅呢。”
谁都想抬举自己的母族,皇后还想呢,不过皇后娘家这些年式微,顶多挑个知书达礼的抬为良娣,若论将来对太子的助益,这位谢小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可太后心里过不去这几道坎,“日后传出去,咱们这太子妃被贼人掳去整整月余,谁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届时坊间议论纷纷,皇家颜面何存?”
皇后心道若不是梁王父子好美色,人家清清白白养大的姑娘还遇不上这些糟心事呢,可在太后面前也只能保持微笑:“宫里的婆子您也见了,这姑娘无论从面相还是体态来瞧,都是清白姑娘,何况太子难得碰上个喜欢的,我做母亲的,少不得参考他的意见。”
太后叹了口气:“天底下好姑娘千千万,哪里就非她不可了呢。”
两人明里暗里僵持不下,太后因着梁王父子一事对这姑娘带有偏见,又藏着扶持母族的私心,皇后也不好再坚持,横竖这会不急着一锤定音,只能待来日问过皇帝的意见,再考虑接下来的章程。
正值太子选妃的档口,宫中一有什么动向,立刻就能传到那些高门世家的耳中。
郑国公府。
晚膳前,郑国公夫人将陆修文唤过来问话,“你可知今日太后召见了那位谢家小姐?”
陆修文垂眸道:“是。”
郑国公夫人厉声道:“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说等过了秋闱再遣媒人过府说亲,如今人家被太子爷看上了,半只脚踏进了太子府,还有你什么事!如今再提议亲之事,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同太子抢人?”
陆修文沉思半晌,叹息一声:“母亲莫急,此事尚未板上钉钉,谢阁老……也未必愿意让谢姑娘嫁入太子府。”
此前种种,陆修文尽数看在眼里,谢昶对这个妹妹无疑是万般珍视,可一入宫门深似海,谢昶如何愿意让她入太子府,来日深宫冷殿,与一群女子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若为权势,他如今已经在权力最高峰,若为谢家满门荣耀,他年纪轻轻官居首辅,足以光宗耀祖。
除非这位谢阁老有更大的野心,兄妹俩一个搅弄前朝,一个主宰后宫,想让这大晏江山一半都是他谢家天下,否则没必要拿妹妹一辈子的幸福来为谢氏一族锦上添花。
“你与太子形影不离,也该在他跟前多提几句沅沅才是,最好是沅沅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你则娶了谢家的小姐,两全其美的才好。”郑国公夫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若不是去年沅沅去你外祖家探亲,也不至于错过宫中的伴读选拔,十几个姑娘天天在太子跟前打转,个个花枝招展,哪还轮到你妹妹呢?如今叫太子瞧上了谢家小姐,你兄妹二人岂不是双双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修文只好道:“来日,我再去殿下跟前探探口风吧。”
谢昶回府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蹲在廊下逗那只雪貂,手里晃动着小金铃,人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听说今日太后召见了你?”
阿朝怏怏抬起头:“哥哥也知道了?”
谢昶将人扶起来,带进屋内净手,“不高兴?太后同你说什么了?”
阿朝看着他温热的大掌细细在她指缝间搓洗,想到白天太后的问话,脑袋就耷拉下来:“也没什么,就问了我这一路进京的经历,还同我说,女儿家要精于女红,太后娘娘……似乎不太喜欢我。”
谢昶道:“梁王妃与太后乃是同族姐妹,梁王世子也算是太后的外甥了,当日殷重玉获罪是我出的手,太后恶其余胥,所以言语上才对你诸多不满,说到底是我牵累了你,她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阿朝恍然大悟,“难怪她今日屡屡挑刺,不过兄妹之间说什么牵累呢,若不是为了我,哥哥又岂会同梁王父子撕破脸,还为此开罪了太后。”
谢昶捏捏她柔软的手指,薄唇牵起:“皇后呢,对你印象可还好?”
阿朝点点头:“皇后娘娘倒是个很温和的人,太后为难我,她还开口替我解围呢。”
谢昶眸光微暗,垂眼望她:“那……太子呢,你可也欢喜?”
阿朝继续点头:“太子殿下也很可爱!”
说完这句,忽觉指节多了一道紧绷的力量,哥哥似乎……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紧得她都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