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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第1页)

云意眼里泛着一圈泪,视线撞进他晦深的眼里。大人为什么不让季舒宁说下去,大人那么聪明,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还是知道了,却不愿意听。云意试图从他眼中读出什么,却没有这个本事,她哽咽着问:“大人为什么不让五姐姐说下去。”季砚眸色一暗,让她说什么,说那些小姑娘几次三番在他面前试探着说的“喜欢”,不去听,他才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常的去疼爱她。“那我告诉大人。”云意拉住他的衣袖,轻声低喃,她豁出去了,她现在就要告诉大人,她喜欢他。“云意。”季砚沉声喝止。“我喜欢大人。”云意扯在他衣袖上的手微微用力,身子向前倾,如同一只欲坠的蝶。季砚脸色一变,想要严正的斥责她胡言乱语,胸腔却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让他喉咙发紧。云意闭了闭眼,泪水沿着脸颊淌落,“我知道大人要说什么,大人想说我对你的喜欢是不同的,可是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喜欢大人,是男女间的喜欢,想相守一生的人也是大人。”一个字一个字,砸入季砚耳中,他面上还能维持冷静,心中却翻起滔天浪涌。“我的命是大人救的,大人或许不知道,王炎找上门的那日,我准备了剪子和长绳,原就是要准备自缢的,我的所有都是大人给的,我是在大人怀里长大的,是大人为我插的髻……我怎么还能喜欢上别人。”她将隐藏在已久的脆弱又强烈的少女情思一一吐露。看着她脸上交错的泪渍,季砚岂会不心疼,更多的却是愠怒。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早在最初的时候,他就应该把云意送去徐州,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他克制着没有替她拂泪,冷声道:“你才多大的年岁,又见过几个人,就敢说这样话。”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一生?她的一生才要绚烂的展开,而他长了她整整十四岁,再过几年,当她遇见真正对的人,可会为今日的稚气之言后悔。云意最讨厌的就是季砚说年龄,这是一道岁月个在他们中间的鸿沟,将他们远远的搁开,可她偏偏要跨过鸿沟。云意松开揪着他衣袖的手,改为攥住他的衣襟,她踮起脚,似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将唇贴在了季砚微凉的唇上。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哄哄云意紧闭着双眸,眼睫颤如蝶翼,唇上强烈的酥麻让她的呼吸一波乱过一波,超出承受的刺激令她眼泪不住的淌落,揪着季砚衣衫的细指紧紧蜷起,也是在颤。柔软带着微微发颤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季砚浑身一僵,呼吸在一瞬间狂乱,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意近在咫尺的脸,眼底迅速凝起一抹沉郁,骤然将她拉开。“云意!”震怒的声音让云意重重一颤。季砚视线紧锁着云意,眼里是山雨欲来的暗色。云意呼吸发紧,被推开的绝望让几乎站立不住,她迎视着季砚的目光,用哽咽的声音说:“大人不让我喜欢你,可是我已经喜欢了,大人要怎么做?”哭红的双眸里是令季砚震惊的执拗,他感觉自己的经络里的血液都在因为怒气而发烫。季砚近乎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百般宠爱的小姑娘,“我告诉过你,我是你的长辈。”云意心底酸涩扩散,她固执的望着季砚,“我们没有血亲关系,却是亲密的人,从你将我救下的那日起,我就只属于你,从心到身。”季砚呼吸窒在喉间,排山倒海的浪潮激荡在心中,他声音暗哑,“我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云意捏紧手心,任由泪水涟涟滚落,倔强的不肯改口,“我喜欢大人。”季砚怒上心头,“你现在不清醒,仔细想想你错在哪里,想清楚之前,不准出照月居。”出去追赶季舒宁的宝月刚要回到照月居,就看到季砚铁青着脸走出来,她赶紧垂下头请安,“大人。”“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姑娘出院子一步。”季砚冷声说罢,大步离开。宝月心中大慌,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她从未见过大人动这么大的怒火……不,应该说是她从未见过大人对姑娘动怒。宝月不安的跑进院子,就见云意失魂落魄,满脸泪水的站在那里,肩头无助的垂着,若不是扶着柱子,恐怕已经跌在地上。宝月几步跑上前扶住她,揪着心问:“姑娘这是怎么了。”云意反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口哑声低喃:“宝月……”大人果真不肯接受她,可是她不后悔,她知道早晚会这样,只是这天来得早了些,早的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云意被禁足在照月居,内阁里的官员也没有好受到那里去,接二连三的被季首辅挑了错处,加上阁中低沉的气压,个个都是敬小慎微。散了值,季砚负手从内阁出来,祖家的老仆等在马车旁,看到季砚忙迎了上去,“六爷,老夫人请您回去一趟。”季砚想了一瞬,颔首吩咐何安回祖家。季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等着季砚,待人一到,只让人上了茶水便将所有人都屏退了。季砚见状直接了当道:“祖母是有要紧事与孙儿说?”季老夫人斟酌了几番才迂回道:“是有些事。”季砚看她难以开口的模样,笑了笑,“祖母但说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季老夫人端着茶抿了一口,清过嗓子才道:“是关于云意那丫头。”

季砚眸光一敛,慢条斯理的拨着手里的佛珠,“嗯。”季老夫人明眸如炬,注意着季砚的神色,“当初你说受了那丫头父亲所托才照顾着她,这也无可厚非,那时她年岁小,可如今姑娘也长大了。”季砚打断她,“祖母这是上哪听来了些风言风语吧?五姐儿和你说的。”孙子眼毒,季老夫人知道瞒不过他,坐直身体道:“和舒宁无关,是我看她情绪不对,逼问的,你可别怪她……是外头那么传,她也是为你觉得不平,怕坏了你名声。”季老夫人又试探着说:“我让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若是真的中意那丫头,觉得妥帖,收了倒也无妨。”她本就挂心孙子的亲事,云意做季夫人虽然是够不上,妾室却没问题,总好过他一直不碰女人,季砚一下领会季老夫人心中所想,眉心一沉,“祖母一向心明眼亮,怎么也听信了那些谣言。”被自己孙子斥责,季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既然不是,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再住在你那里也不合适,你要不就让她来祖家住,要不就将她送回徐州。”季砚默然垂眸喝茶,不做回应。季老夫人也知道硬的对他没用,她想了想,转而道:“这些流言蜚语于你自然是无关痛痒,可对云意呢,她将来是要嫁人的,若是名声坏了,怎么还寻得到好人家。”季砚凝着杯中清冽的茶汤,“只要是她想嫁的,就没有嫁不得的道理。”季砚尾音掐断的仓促,唯独他不能娶她。季砚想象着将来她身着嫁衣的模样,漆黑的眼里郁色浓厚,他搁了茶盏起身,“祖母的话我会考虑,时候不早了,孙儿先回去。”季砚连着数日对云意不闻不问,他在等她服软,可那边也沉的住气没有一点声音。小姑娘是在用这种方式跟他较劲么。季砚将手里笔的执在桌上,压了压眉心,若是换做旁人他有的是手段让其老实,可面对的是云意,他连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照月居里,宝月伺候了云意睡下,轻手轻脚的楼下走,看到季砚不知何时站在院中,蓦然一喜,“大人来了。”季砚视线望向小楼的二层,“姑娘可睡下了?”宝月恭敬道:“回大人,姑娘刚睡着。”她抬了抬悄悄看向季砚,“姑娘这几日饭也不怎么吃,夜里时常魇着。”季砚眸光凝紧,摆手示意她先退下。沉寂的夜里,楼梯发出的吱呀声格外清晰,季砚挑开帘帐,他没有点灯,借着蒙蒙的月色,将视线落在缩卷在床上的身躯。云意侧躺着,双手紧揪着被褥的边沿,一直拉到眼下,似乎这么多年她都是以这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入睡。季砚走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抬手将被子拉下一些,露出她明艳的脸庞,才不过几日,下巴就尖瘦了许多,柔软的眉心在梦里也是的蹙着。季砚不舍地抬手用指腹抚过她的眉心。“大人。”无意识的一声低喃含糊的落入季砚耳中,他手微顿,心中柔软的部分微微晃动。这些年来,他几乎是把所有耐心温柔都花在了云意身上,他何尝舍得让她如此伤心,又何尝不想事事让她如意,那一声声的喜欢撞在他心上,要说毫无感觉,怎么可能。可她还这么年幼,这么美好,他怎么舍得占了她。待他经年老去之后,谁来照顾她,抑或是若干年后,她心智成熟,后悔了,到那时他该放了她,还是将她锁在身边。所以趁现在还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该断就需断。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空气中尘粒飘浮静幽缓慢,床塌外侧残留的温度慢慢散尽。宝月伺候云意起身,她依稀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熟悉的沉水香气,可仔细去嗅又什么都捕捉不到,云意黯然垂下眼,大人这次这么生气,一定不会来看她的。宝月不敢违背季砚的命令,把他昨夜来过的事说出来,只道:“方才何统领来过,说是大人已经解了姑娘的禁足。”“当真?”云意大喜。宝月见她终于高兴起来,也松了口气,可一想起清早大人离开时的神色,又总觉得不安,担心有什么事要发生。云意虽然被解了禁足却仍见不到季砚,似乎他一下子变得很忙,有一回她不甘心去垂花门下堵人,虽然见到了大人,可他身后跟着一行官员,她只得走开。就在她像只困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季砚终于让青梧来传了话,让她去一同用膳。云意欣喜过后又开始惴惴不安,大人是原谅她了吗?那日她不管不顾的将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还亲了大人……想到这里云意脸颊烧烫,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大人相处。云意心绪百转千折的去到花厅,季砚坐在桌边,眸色平和看不出喜怒。见云意踌躇站在门口不进来,季砚微微一笑:“愣着干什么。”云意心下一松,起码大人还愿意对她笑,她咬着唇走进去,细声轻唤,“大人。”季砚颔首:“先吃饭。”云意看了一眼,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云意乖巧听话的捧起碗吃饭,季砚却没有动筷,只是端着茶在饮。云意视线不住的往他身上看去,目光从他的眉眼滑落至他的唇,那日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上,心口登时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她抿住筷尖,耳尖烧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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