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碧珠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着落,顿时觉得浑身虚弱无力。一想到女儿这么多年的磨难竟是因她而起,碧珠就难过地心如刀割,“家美,我要去看她,我的孩子……”
二舅爷把住她的脉搏,微微皱眉:“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再去看她吧,闺女睡了,你也睡吧!”
“是啊,她二娘,有她二舅爷在,你这颗心就放到肚子里去吧!”柳老娘拉着她重新躺下,扭头交代二舅爷,“你去看着孩子,这儿有我就行啦!”
“嗯嗯,中哪,有啥事来叫俺!”二舅爷本来就不好意思在妇人房里久留,柳老娘这么一说,立马就闪人了。
柳叶儿端来白粥,询问碧珠要不要吃点,碧珠哪里吃得下,微微笑道:“亲家母,叶儿,麻烦你们了,找个丫鬟过来就行了,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二娘,你打算在这里陪着家美不回去了?”柳叶儿察觉她话中有话,连忙追问了声。
碧珠想了想,摇头道:“我确实想留下来陪家美,可是家昌的伤还没好,老爷不在,我不回去不行啊!”
“可不是么,太夫人身子骨不好,许老爷子和女婿都不在家,你不回去那歹妇还不得翻了天啊!放心吧,她二娘,我和叶儿已经发过话了,今儿个的事那些丫鬟老妈子绝不会泄露半句!”柳老娘自以为说中了碧珠的心事,有些洋洋自得。
碧珠愣了下,无奈地叹了声:“这样也好,不管是谁有嫌疑下毒,许家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啥啊?为啥不让许家知道?难道你还想跟那歹妇和好不成?”柳老娘义愤填膺地大呼小叫,“那娘儿们如此恶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居然想替她隐瞒?!她二娘啊,虽说吃亏是福,那也不能任人欺负是吧!芝麻绿豆的小事咱可以不计较,现在可是人命关天哪!太夫人和老爷都当她是好人,你忍心让他们被蒙在鼓里?!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她被逐出家门也是她自找的,怨不了别人……”
柳老娘说了半天,碧珠才意识到她们说的不是一回事,于是澄清道:“亲家母别误会,其实,家美的事不一定跟她有关系!”
“不是她下的毒手?!”柳老娘瞠目结舌,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可是她对你儿子……”
柳叶儿打量着碧珠,看她不像是替阮氏隐瞒,遂开口问:“二娘,你是不是想到了是谁做的?!”
碧珠身子一颤,合上眼睛泪水潸然而下。柳老娘和柳叶儿面面相觑,心想她们肯定说错话了,才让她这么伤心难过。
“好了,好了,这事咱们再也不提了……”柳老娘慌慌张张地安抚碧珠,一把将柳叶儿拉到身边,“俺们娘俩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她二娘哩,你就别哭啦,有啥要帮忙的你就说啊,那个,不打扰你休息了,俺们先走了……”
碧珠回过神来,柳家母女已经离开了,她仰躺在榻上,双眼毫无焦距地望着头顶的帐幔。她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在女儿身上?那个男人如今身在何处?她这辈子还有机会找他算账吗?
即使阮氏跟许家美的病没有关联,柳叶儿也不想让她知道二舅爷去过别院。这次给许家昌治伤虽是打着许老夫人的旗号,但阮氏一定能猜到是她的主意。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柳叶儿倒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若是连累玉顺她就过意不去了。
柳叶儿将柳老娘送到豆腐坊,和二舅爷一起回许家。有了许老夫人的命令,家丁丫鬟谁也不敢瞧不起二舅爷,跟前跟后“神医”长“神医”短的。柳叶儿叮嘱二舅爷除了给老夫人和大少爷看病,平时不要到处走动,有事就叫翠菊来找她。二舅爷对大户人家多如牛毛的规矩惟恐避之不及,不用她说也不会没事找事的。
短短几天时间,却像几个月那么久,柳叶儿想念许家恒,想得心里酸酸的。她从嫁到许家就没想过贪图荣华富贵,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守着相公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平常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她娘和那些大婶们都是这样过一辈子,为何轮到她情况就变得这么复杂?!
以前,她娘总说有钱好,她能嫁给许家公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的确,和许家恒一起她很幸福,但在许家生活并不轻松。也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暮色已深,柳叶儿看饭厅只有几名丫鬟忙碌,便匆忙往玉顺那儿赶。那幅贺寿图还没完工,她绣的地方好多都不过关,都是玉顺拆了重绣,最近她的手艺好不容易有进步哪能偷懒啊!
后院三房的院落相对独立,但到前院饭厅都是一条路的。柳叶儿走着,忽然发觉迎面而来的那人竟是阮氏,心里没来由地慌乱,侧转过身让出中间那条道,唤声“大娘”等她先走过去。
不料,阮氏压根没有放过她的念头,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阴阳怪气地拖着长腔:“叶儿,天都这么晚了,刚从外面回来?”
来者不善!柳叶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阮氏盯上了,欠了欠身字斟句酌道:“刚才去送母亲,所以回来晚了。”
“哦,对啊,亲家母来了!”阮氏扬起头,轻蔑地哼了声,“既然来了,干吗急着回去呀?”
阮氏很不对劲儿,平时她才没空闲聊这些有的没的。柳叶儿猜不出她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值得硬着头皮道:“母亲赶着回去照顾弟妹,况且家务繁重,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就更不该这么早回去嘛!”阮氏嘲讽的语气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亲家母精于算计,怎么舍得丢下财神爷自个儿走了呢,这可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哪,只要在老夫人面前哭声穷,还愁没有白花花的银子么!”
柳叶儿抬起头,迎上阮氏刀子似的犀利眼神,果然是冲二舅爷来的,她怪柳家多管闲事。既然彼此心知肚明,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柳叶儿平静地注视她,淡道:“家人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大娘不也是在第一时间请来大夫为大哥疗伤么!”
阮氏怔了怔,这丫头真是变了许多,绝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容易对付。阮氏慢慢走近她,轻声说:“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祸从口出这句话的意思你晓得吧,别以为那个糟老头就是你的靠山,你们那点小技俩还瞒不过我的眼睛。家昌受伤,苗儿小产,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阮氏怀疑苗氏假怀孕?!柳叶儿心里咯噔一下,阮氏对医术有研究,难道她也知道苗氏说谎?转念一想,如果阮氏掌握了确实证据早就告到老夫人那儿了,哪里还会小心翼翼探她口风?
柳叶儿挑了挑眉,正色道:“大娘何出此言?大哥受了冤屈被打成重伤,大嫂不分昼夜床前服侍,别说是身体虚弱的孕妇,就连健康人也抗不住!大哥大嫂有冤没处伸,忧虑成患抑郁成疾,怎么能是巧合呢!如果大嫂伤心过度小产让人难以信服,那么,大哥的伤迟迟不能愈合就正常了吗?!”
“你说家昌蒙受冤屈可有证据?他若是真被冤枉了,咱们许家跟衙门可没完呢,必须得找县太爷讨个说法!”阮氏刻意避开那个话题,争论下去对她没有半点儿好处。为逞一时之快激怒了柳叶儿不是明智之举,大家互相怀疑又都没有真凭实据,不如各退一步免得两败俱伤。
阮氏正义凛然的样子在柳叶儿看来很虚伪,她就是看准了许家不敢得罪衙门,县太爷也不敢供出跟她串通才这么说。阮氏成天算计拆散她和许家恒,自己没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