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是很少。真正的朋友没有。”
“可我有,真正的——不过不是老朋友。这也是朋友——这匹马。看它多么小心地载着你!啊,这里真好!难道我后天就要去巴黎?”
“是啊……难道?”萨宁接上去说。
“而您要去法兰克福?”
“我一定得去法兰克福。”
“唉,有什么办法呢——上天保佑您!但是今天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马匹到达林间空地后继续走到了里面。森林从四面八方把宽阔而柔和的浓荫铺在他们身上。
“啊,这里简直是天堂广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大声赞叹说。“萨宁,再进去,继续往荫影里去!”马匹静静地向着“荫影的更深处”前进,轻摇慢摆地,有时打着鼻鼾。他们走的那条路突然拐到一边,伸入一个非常狭窄的山谷。帚石南、蕨薇和松香的气息,还有去岁的枯枝败叶的腐霉气息,交织起来迎着他们扑鼻而来,——醇厚而醉人。陡峻的巨石的裂缝里透出一股股强烈的清新凉气。小道的两旁岗峦嵯峨,到处披覆着绿色的苔藓。
“停一下!”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大声说。“我想在这块鸭绒般的绿茵上歇一会儿。您帮我下马。”
萨宁跳下来跑到她跟前。她撑着他的肩膀一下子跳到地上,在一处铺满青苔的高地上坐下来。他立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两匹马的缰绳。
她抬眼望着他……
“萨宁,您会忘记吗?”
萨宁想起了昨天的事……在马车里:
“这什么意思——是问题……还是责备?”
“有生以来我没有在任何方面责备过任何人。可是您相信媚术吗?”
“怎么?”
“媚术——就是我们的歌子里唱的那个,您是知道的。俄国民间歌曲里唱的那个?”
“啊!我懂了,您说的是什么……”萨宁支吾着。
“是的,就是这个。我相信……您也相信。”
“媚术……妖法……”萨宁重复着说,“世界上什么都可能。我以前不相信,现在也相信了。我变得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想了想——回过头来。
“我觉得好像这块地方挺熟似的。萨宁,您看,在那棵大橡树后面竖着一个红色的大十字架吗?是不是?”
萨宁向那边走了几步。
“是的。”
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得意地笑了一下。
“啊,好啦!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我们还没有迷路。是什么在响?砍柴的声音吗?”
萨宁向密林里望去。
“是的……那里有个老头在砍干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