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男装,素面朝天,却初见清丽绝色之态,一双明眸既清且浅,仿佛镶嵌在白玉戒指上的珍稀琥珀。
他见过那双琥珀明眸里盛满笑意时的温情模样,只是此刻,温情不在,只余下了浓浓的警惕。
李信怔了怔,旋即悄无声息地垂下袖子,遮住白花花的一双手。
吴三娘走近,冷冷瞟了一眼满桌的点心,视线凝固在那盘小兔子月饼上,却愣了一瞬。
“三娘子请坐。”
李信客气相让,想伸手又赶紧忍下了。
他没料到她会来得这样早。
吴三娘却没有落座的意思,驻足道:
“李大少爷客气了,我来是想当面问一问,当初我娘遇险,给吴府传信的,果真是你?”
闻言,李信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慢慢嗯了一声。
只是袖中的手指飞快地搓着黏腻的面粉,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快些去把手洗干净。
他下意识的,不想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不好。
“李大少爷相救我娘的恩情,三娘必会回报,任何事,只要李大少爷开口,我必拼尽全力办好。”
闻言,李信搓动的手指一顿,面上波澜不惊,全身却仿佛坠崖一般失重。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回报。”
吴三娘心一沉,“你最好是为了回报。”
“李大少爷跟我客气,那这样吧,离开湖州前,我会让李家再进一步,可也只能是这样,我的意思,李大少爷听明白了?”
李信垂下眼眸,不经意扫过吴三娘的鞋尖,勉强笑了笑:
“就按三娘子说的办,酒楼的事怪我,与阿佩无关,请三娘子莫要迁怒她。”
吴三娘慢慢松了口气,说了声好,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眼见她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又见她带着人乌泱泱地离开,李信站在院中,像一株被狂风肆虐过的枯木,清峻的面容上,双眸浓郁得深不见底。
“主子,那些点心,要不要拿到铺子里。。。。。。”
“丢进太湖!三娘子瞧不上,也轮不着旁人。”
阿进望着李信负气的背影,只觉得奇怪,主子这话,到底是在说点心,还是在说他自己?
阿进寻来食盒,一股脑地把点心都倒了进去,边倒边大呼可惜。
刚提着要走,又听见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
“算了,给外头的乞儿分了吧。”
阿进满头雾水,这怎么又改了主意?
待去瞧时,李信却已经合上了房门。
阿进只好提着食盒朝外堂走,跨过门槛时忽然福至心灵,难道是因为三娘子的那句“糟蹋粮食可是大罪过”?!
一定是这样!
阿进想着吴三娘转身就走的利落,不由叹了口气。
外堂铺子里,何掌柜瞧见阿进抱着食盒出来,忙上前腆着脸笑道:
“阿进小哥,大少爷做的点心,给我一些可好?我只要尝上一口,那用料便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到时候。。。。。。”
阿进抱紧食盒,身子扭到一边,偏头斥道:
“那可不成!知道了用料又如何?大少爷用的,铺子里照用,不得赔死?还有,那点心师傅,能有大少爷的那份儿功力?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