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却不肯:寂行师父,就让我伺候您吧,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您不必不好意思!
贫僧自己来便是,我本出家人,不习惯被人伺候,施主自去歇息吧。
趁他似在考虑他话的真实性,寂行利落地关上门。
他一向不大懂得如何拒绝过于热情的人,而今看来,也没有特别难。
明泉在外头道:好吧,那师父好生沐浴,洗完唤我来取便是。
寂行想说不用,但他已经似阵风似的走开了。
手指探入水中,水温正适宜,寂行褪去衣衫,沉入水中,霎时被温暖的水意包裹。
即使是在炎炎酷暑,他也从未用过凉水沐浴,恰当便是最好。
他阖上眼,靠在浴桶边小憩,屋外的蝉鸣不断,从前能够充耳不闻的杂音,如今不知为何,竟教人生出几分不知所以的烦扰来。
如此良久,寂行极其轻微地叹息一声,烦乱的心绪仿佛也能随之从胸中一吐而尽。
清水温吞,将这叹息湮没,也将人的杂念涤荡一遍又一遍。
或许是起了风,门嘎吱作响了几声,这是夏夜常事,寂行不做他想,只想着睡前该将门窗关得紧一些。
这里的蚊虫不如山上多,却也是有的,好在她后来似乎回家了,应当没有再被咬得如同上回那般。
思及此,寂行蓦地一顿。
他将自己放逐,却依旧困锁。
芜杂的念头在心头翻来覆去,脑袋竟有些隐隐作痛。
他走前夜,寂归已经匆匆离去,也就是在吃了些东西,上过一次药之后便辞别了,如今也不知到了哪里,费了好大的周章才达成的心愿,不知如今是否已过上所期冀的生活。
他走之前,又是否去与她见过面?
想法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换了许多个,寂行忽然没有再洗下去的欲望。
摆放好的佛经就在屏风相隔的另一边,该去读经了。
应当会在这里留很久吧,他带了许多的经书,读完之前,或许能整理好一切,包括心。
寂行正欲起身,忽有一股力拦住他,眼前忽然覆上了什么,蓦然间一片黑暗,那是温热而柔软的指腹,寂行下意识退开到浴桶的另一边,见到来人顿时惊愕地愣住神。
那人手肘就搭在桶的边缘,托着腮微微抬眉,正含笑望着他。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