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一走就是三两个月,半点音讯没有,皇子已经完成了从慌张到担忧再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路历程。
倒也不是他心大,按他跟白宿的话,这一去就是两个月还多,枭真要敞开了折腾,什么结果都出来了。
但终归是沉静了些许,连那装傻充愣的劲儿都没有了。
晚上聊起来,他也讲了一回实话。
“我那些个兄长,年少时也是兄友弟恭过的。我二哥当年最宠我,偷偷带着我出宫,做了错事替我顶缸,为我撒谎,挨了父皇的鞭子不说,连最喜欢的木偶人儿都送了我。”
“后来年岁大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什么都抵不过时间两个字,他们都大了,只有我还留在原地。”
他的二哥智计出众,野心勃勃,只害在了一个出身卑微上。
兄弟几人,他待二哥好,人在背后说二哥趋炎附势,甘做弟弟的一条狗。
可疏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二哥母家被牵扯进前朝争斗,犯了重罪,头一回低下头来求他,一撩下摆跪在了自己兄弟的堂前。
二哥扯着他的衣摆,声音沙哑:“小七,哥哥没有旁的亲人了。”
他明明能救,却偏偏救不得。
国法家规亲族,一座座大山压着,他连动一动手都难。
没过两个月,满门抄斩,连二哥的生母都一条白绫缢死在了宫中,死后连妃园都不得入葬。
他怎么能不恨他?
皇子说不下去了。
白宿拍了拍他的肩。
皇子抱着卡通的抱枕,狠狠地擤了一回鼻涕,鼻尖都搓红了。
最后才慢慢说:“我晓得,二哥待我好是真的,想杀我也是真的,我是他的弟弟不假,他恨我也不假。”
“我十四岁时,有天师云游,点我是天选之人,我本不信。可如今……”
“我怕的不是枭胡闹,我怕的是他受了本该我受的报应。”
这是是非非,原本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怎么敢让枭去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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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皇子的位面。
二皇子逼宫那天,枭正在宫里头侍疾。
老皇帝突发疾病,早就病得不知东南西北,除了一众宫人,只有枭独自坐在外殿。
由着外头兵荒马乱,马蹄声响,喊打喊杀声震天,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半面天空。
枭还在同一名英俊的近侍调情。
这小近侍年纪不大,眉目英气清秀,尚不通晓人事。被他拉着坐在膝上,又是羞怯又是惶恐,两颊飞红一片,只被他蛊惑地瞧上一眼,就讷讷然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近侍结结巴巴地念书信:“事成之日,便是……便是……”
“便是七弟人头落地之时。”
后面的他不敢念,枭帮他念,又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的确是个好哥哥。”
家里的那个小朋友知道他二哥的凶狠吗?
大概是知道的。
小近侍吓得哆哆嗦嗦,便要跪地谢罪。
枭没听到似的,硬是拈着果脯往他口中去送。也不管外头是个什么动静,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便是连衣襟发冠都散乱了,单是在那倚着,就是一副风流慵懒的美人图。
只听得一声巨响,寒气顺着外头涌了进来,殿外闯进一个人来,一身银甲风尘,身上还染着血,身上狼狈不看,眉宇间尽是寒霜——正是那逼宫的二皇子白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