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年,我一定可以的。”九鬼信这么说道,她是看着九鬼玄瑞的眼睛说的,坚定,不容反驳,澄澈得只剩下决心,澄澈得仿若不真实一样,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眼神。
眯起了眼,九鬼玄瑞捕捉到了他一直来的疑问,但是下一秒,九鬼信就已经移开了视线:“我不需要哥哥的保护,不需要父亲母亲的保护,这样的我,让我感觉很失败,我只是一个累赘,会妨碍你和舅父的脚步。”
当九鬼信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九鬼玄瑞质问的打算,这哪里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够说出的话。
“唉……”良久,沉默不语的九鬼玄瑞在在九鬼信忐忑的心情中长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同于别的孩子,即使掩藏的很好,差点连我都骗过,但是很高兴,你能够亲自对我表达你的特殊,但是无论如何,你是我九鬼玄瑞的女儿,九鬼信,这一点,就算是在何时何地都不曾变过的。”
“父亲……”九鬼信咬了下嘴唇,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在两世间遇到这么爱护她的家人。
“好吧,既然你要学剑……”九鬼玄瑞顿了下,“就不要在留在家中,去道观吧,那里,会有你所需要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很多东西,因为,作为父亲,我知道,你可以超越我,领悟那里的精髓。”九鬼玄瑞说完,大步离开,“阿文,我的酒买来了没?”
“撒,谢谢。”望着眼前明晃晃的刀,九鬼信喃喃自语道,这把刀,就当她的礼物吧,当她超越了它的时候。
让一个三岁的小丫头独自去道馆学剑,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当九鬼信和九鬼诚说起这件事时,九鬼诚笑得前俯后仰,甚至于牵动了伤口,又一次狼哭鬼嚎起来,难得的,九鬼信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看着九鬼诚,笑着,仿佛是一种默认。
“你真的要去,阿信?”这时,九鬼诚才真正反应过来,原来,妹妹不是骗人的,她是真的要离开他,这个从小就一直黏在他身边的妹妹要被父亲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女人学剑本就罕有,甚至在有些地方是不被允许的,但是他的父亲却要送他年仅三岁的妹妹去学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九鬼诚满脑子浆糊一团的时候,九鬼信一句话更让他如五雷轰顶:“是我自己要去的,我不想哥哥为了保护我而受伤,我要保护大家,我要保护属于我的东西。”九鬼信望着晕乎乎的九鬼诚,稚嫩的童声带着奶音,却丝毫不减气势。
阿信……你……到底是不是人……九鬼诚在九鬼信的气势包围下,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当然,这件事情不可避免地被吉田松阳知晓了,那天,母亲打点好了她的包裹,只送她到了门口,而她的笨蛋哥哥只是从自己的房门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瞬间又缩了回去。
扯了扯嘴,做了个鬼脸,还来不及多说几句,九鬼信就被父亲扛上了马车,当时马车是稀有货,但是在吉田松阳的面子下,还是会借的到的。九鬼信就坐在马车里,望着三年中不曾离开的家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行程才刚刚开始,不止是通往道馆的路途,也是通往她未来的道路,更是所有人都必须得走的路。
“阿信,为什么要学剑呢?刀是凶器,即使是正义之剑,还是一把杀人之器。”吉田松阳揉了揉九鬼信的头发。
微微撇头,却没有躲掉那让人尴尬的轻抚,九鬼信沉默了下,才开口说道:“正义,邪恶,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我想要保护我爱的东西罢了,即使杀与被杀,都不会后悔,刀,永远都是刀,无论什么借口,都是凶器,撒,舅父,你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执刀而行,即使是正义之路。”九鬼信抬头,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吉田松阳,狡黠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果然,和义助说的一样,阿信不是一般的孩子。”没有任何诧异,吉田松阳只是轻声笑了下,“我是为了我的君主。阿信说的很对呢,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哪怕刀上多少血,都是值得的。”
看了吉田松阳一眼,这个男子现在还没去过去大清国吧?九鬼信多变的心思不知又跑到了哪里。
“那个,父亲,我能够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挑眉?九鬼玄瑞示意她说下去。
“如果今后有去清国的话,请一定要告知我,我也想去,拜托了,虽然是有点不切实际,但是还是请您们帮忙下。”
坐了一个标准的硅礼,九鬼信第一次下跪。
对视一眼,九鬼玄瑞和吉田松阳的严重同时划过一丝讶异,这个计划,他们只是昨日刚刚提过不多久,一切都没有定下来。
“到了。”一边,一路不语的九鬼玄瑞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却也是最后一句。“照顾好自己,别丢了我的脸。”
“欧吉桑,我知道了。”九鬼信对着自家别扭老爸,说道。
“荒木先生,我的外甥女就拜托给你了。”吉田松阳对道馆馆长说道。
荒木屋道馆的当家荒木玄一郎点了点头,和吉田松阳相差不远的笑容:“应该的,但是学得到,学不到,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他眼角的不屑让九鬼信很不是滋味,她一定会证明给所有质疑的人看的!
目送父亲和舅父两人驾车离去,没有任何道别的话语,离别的哀伤。一样干净利落地转身九鬼信跟在了荒木玄一郎身后走进了道馆。
夏练三伏,冬练数九,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九鬼信就像是一个不知停息的陀螺一般,围绕着那名叫做剑术的东西不停地转啊转啊,在道馆里,她的世界没有其他东西,除了刀,还是刀,不存在什么同伴,不存在流言蜚语,不存在什么文化教育,不存在什么对家的思念,更不存在什么忧国忧民,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从一开始进入道馆时,众人不屑的神情,嘲笑的目光,恶毒的话语就已经包围了九鬼信,在他们眼中,九鬼信的出现时对他们武士道的一种无意识的挑衅,面对道馆学徒的排挤,九鬼信只是一个人练着刀,双耳不闻窗外事,即使再恶毒的话语,再卑鄙的行径,对于一心向学的她来说都是如同蝼蚁之声那般渺小的存在。
果然,九鬼家的人都是武痴。在九鬼信来到道馆的第二年中旬,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强健自己的体格,在荒木的教导下学习日文,每日除了五个小时的基本功之外,就是未曾落下的文笔功课,记得荒木玄一郎说,这是她的舅父,吉田松阳特别交代的,这时,九鬼信才知道,原来,他的舅父已经开始筹备建立松下私塾,而荒木玄一郎,正是他预约的老师之一。
在荒木道馆一年后,荒木玄一郎就说过,在九鬼信还未学会握笔的时候,她的刀就已经能将笔,还有握笔之人砍成两段。这个女孩,也许是个天才,只可惜,不可能成为天下之才。
九鬼信收刀,汗水从她手上滴落,在地行又留下一个印子。原本一身细皮嫩肉已经化为了麦色的健康肤色,从不沾阳春水的双手长出了生硬的老茧。原本不到一米的身高一下子拔高到了一米一多,道馆中刚刚进入的同龄男孩子的身高差不多,甚至还要高出一点儿。
稚气在眉间还未消散,六岁的女孩脸上满是英气,不见一丝柔弱,修长的身姿看得出她从未间断过一天的坚定,即使是在最艰苦的时候也从未断过的笑容越发璀璨。
“阿信,跟我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