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时,宁潇的脑海中,偶尔会盘旋飞过一个问号。
显然,这世上有无数条不同的路。
无穷的路会通向无尽的远方。
她充分尊重每一条。
所以——
池蔚然以后不会去当鸭吧?
这是经过了缜密思考、衡量现实后得出的问题。
毕竟,只要他不张嘴。
光靠那副皮囊吃饭,吃到夜店头牌,提前退休,没大问题。
否则很难想象,一个虚伪、心思歹毒又善于伪装的祸水,如何在危机四伏的成年人社会中生存,才不会因过于欠揍而英年早逝。
会有这种展望,不是因为宁潇恶毒,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她第一次见池蔚然是五岁。
十年来,他们的关系都稳定而牢固。
是一种只要对方倒霉,就能收获快乐,那样纯净又坚韧的关系。
快乐浓度跟对方的倒霉浓度呈正比。
遗憾的是,以池家的条件,这个问题的答案,九成九是否定的。
二十五岁时,在失去联系后的第四年,宁潇再次见到了池蔚然。
在清迈一家典雅奢华的古城酒店。
眼前的一幕,让她骤然回想起十六岁时的问号。
瞳孔地震之余,宁潇想,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
宁潇这次是来团建的。
她本来对这事完全没兴趣,但最近感情不太顺,抠门老板又难得大方一次,给他们一行人定了个不错的酒店,她也就跟着来了。
今天聚完餐,她没跟着大部队回来,自己去几公里外的夜市逛了逛。
因此错过了好戏的前半段。
宁潇回来时,远远就看见酒店大堂处人头攒动,混乱嘈杂。
这家酒店的大堂是半开放式的,建筑是当地传统风格,周围绿荫意浓,生机盎然,只有一束偏橙的射灯照下来,能隐约看见以中间为圆心,形成了看热闹的外层包围圈。
她拨过人群,挤到同事赵屿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视线便落了出去。
几米开外,有个男的被人死死搂着腰,走不动道。
这男人穿了件印花开襟衬衫,黑底红纹,颜色在布料上像泼溅的发暗血色,开出不规则的花朵。
很浮艳的一件衣服,但这人个子很高,骨架挺括,轻松地撑住了。
虽然他正低头,看着抱自己不撒手的人,一眼望过去,射灯正好打在男人面上,瞥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