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功是什么?对辛夫人来说是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对辛卿河来说则是尸山血海,命悬一线。辛卿河被几个人用担架抬着,快速地朝军医的医帐跑去,陈昭在旁边大声喊道:“卿河兄,你先不要睡!你把眼睛睁开听到没!公主、谨儿还在等你呢!”
辛卿河费力地撑着眼皮,想说你不要喊了,露馅了!我这个身份在别人看来不可能认识公主!张开嘴却吐出一大口鲜血。陈昭看得心惊胆战,看到医帐近在眼前,狂奔着冲了进去:“军医,辛将军重伤,快来看看!”
医帐里所有的军医都在照顾伤患,见冲进来一个满身鲜血的汉子,离他最近的军医跑到他的身边,一眼就看到他腿上插头断箭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忙一把扶住他,“来,我扶你去躺下,你这腿上的伤不能再动了。”
陈昭抓着他的手,“不是我!重伤地在后面。”
“军医,快来看看辛将军!”
是抬着辛卿河的士兵冲了进来。军医一看,辛卿河脸色惨白,满身的鲜血,插入胸口的箭身已被折断,还好稍稍偏离心口,才不至于当场丧命。但此刻人已昏迷,情形非常不好,几乎是弥留状态。军医大吼,“快抬到里间去。”
陈昭跟着他们走到里间门口被军医拦了下来,“你别进来了!找个人帮你把箭拔了。”
军医又扯着嗓子喊,“再来几个人帮忙!快点!”
陈昭这才觉得腿有些痛感,正想就地坐下,就看到戚姑娘一阵风似的从外跑了进来,打算冲进里间去。陈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戚玲珑你进去干嘛?”
戚玲珑看陈昭一身的伤,皱皱眉,“何医师,陈将军的伤也不轻,您过来看一下吧!”
何医师手上的患者料理得差不多,他应了声好,和他的医童把陈昭扶到一旁才空出来的床铺上。陈昭愕然,戚玲珑都可以唤得动军医了!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陈昭一松手,戚玲珑转头就进了内室。陈昭心中揪着,眼睛一直盯着内室不放,自己身上的痛都没什么感觉。等何医师的声音传来,才知已经包扎完毕。何医师一脸佩服,“陈将军是真汉子。拔剑、清创一声不吭,听闻陈老将军镇守阳关,也是英雄了得,果然虎夫无犬子啊!”
陈昭勉强扯了扯嘴角,对这些夸奖只觉得心中无比惭愧。今日大战,大雍势如破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鸣金收兵时,他正在敌军主帅不远处,不愿放弃这大好机会,便纵马去追,被敌帅的亲军射箭阻拦。混乱中他被乱箭射中,当即摔下马来。这时辛卿河犹如从天而降,几箭连发,其中一箭射中敌军主帅,敌帅的亲军再顾不得其他,护着生死不明的主帅离开。辛聊河将差点被乱军踩踏的他拉上自己的马,救了他的小命,两人一起回了营,陈昭才发现辛卿河被箭射中胸口,命悬一线。“何医师,辛将军应该没事吧?”
何医师闻言面色微重,安慰道:“里面的王医师是我们这里医术最好的军医,必会尽力而为。辛将军蒙冤这么多年,不仅无怨,才翻案就来边境为国效命,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无情的。”
还好老天开了眼,经过一个时辰的救治,辛卿河幸运地保住了性命,陈昭总算松了口气。他强烈要求与辛卿河在一起养伤,他觉得神智清楚,可以帮着时时刻刻盯着辛卿河的情况。军医觉得这样也不错。刚刚一场大战,外面还有无数的伤员在等着军医去医治。就算辛卿河是将军,也没有人手专门在这里看护他。陈昭被如愿挪到辛卿河旁边的床铺,他撑起自己的身子去看辛卿河,见到他胸口微微的起伏才放心的躺了下来。陈昭伤病在身,本就是强撑着身体,躺好没一会就昏睡过去。他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进来,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看到戚玲珑端了盆水进来,越过他走到辛卿河身边,开始动手解他的衣服。陈昭喊了起来,“戚玲珑,你要干嘛?你别碰他。”
戚玲珑手上不停,淡定地回应,“小哥身上都是血污,我替他擦洗一下。”
陈昭十分愤怒,“你住手!你是女子,他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你给他擦洗合适吗?”
戚玲珑停了下来,盯着陈昭,“你真的很奇怪!总是想方设法不让我接近小哥。是母亲来让我照顾小哥的,小哥都没说什么,你这样不觉得越界了吗?”
越界!谁在不停越界。陈昭记得很清楚,戚玲珑见到辛独卿河的第一面,喊他辛大哥,到现在改口叫小哥。这才多长时间,称呼已经从外人变成了家人。战争爆发前夕,辛卿河派人将戚玲珑送走,没想到第二天,戚玲珑一个人狼狈的逃了回来。她说他们遇到零散的东尹士兵,护送她的人被杀,她一人逃了回来。陈昭觉得她在撒谎,护送她的人是不是普通士兵,是跟辛卿河从西褚逃回来的麟卫。他们原本就要回京,辛卿河就让戚玲珑跟着一同回去。戚玲珑何德何能,麟卫都不能幸免,她难逃回来?战争爆发后,戚玲珑称自己懂医术,去军医那里自荐。不知她是怎么说服军医的,反正大军开拔之时,她没有任何军职却跟着军医一同出发了。陈昭看着她一步一步接近辛卿河,却毫无办法。“你不准动他,我相信他要是醒着,也不会让你动手!”
戚玲珑的脸色有些难看,陈昭毫不在意,忍着痛坐了起来。这时成国公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见两人对峙的样子,奇怪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斗鸡似的。陈昭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成国公走到辛卿河旁边看他的情况,见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毫无反应,有些担忧地问跟进来搂王医师,“辛将军怎么样?还有没有危险?什么时候能醒?”
王医师又替辛卿河把了一回脉,对成国公回禀,“回禀大帅,辛将军的脉像比之前有好转的迹象,性命应该是保住了。什么时候能醒却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