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昭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岁行云思绪大乱,直到从蔡王伯府中回来都还懵着,一脸呆滞。
奉旨轻浮?这扯的,真是呸呸呸。
堂堂缙国六公子,私下里又无王君钦使在旁督巡,会将蔡王的话奉为圭臬?那才见了活鬼。
岁行云低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不停交错向前的鞋尖,被纷繁心事搅扰得神魂不宁。
绕过垂花拱门进了抄手游廊后,李恪昭止步,望着前面那个时不时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若有所思。
“岁行云。”他沉声轻唤。
岁行云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啊?在!”
“若我说,那只是庆幸伙伴安然无恙的拥抱,你信吗?”李恪昭眉梢轻扬,语气无波无澜。
春末夏初的戌时日晚,暮色苍茫,天地一片相思灰。
廊檐上雕花仿佛被蒙上若有似无的纱幔,衣着发饰相仿的二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静谧相望,虽身形、面容大相径庭,却又诡异地仿佛对镜独处。
有许多纷繁思绪如细小浮尘,无声无息飞舞在薄薄暮光中,晦暗不明,却又无所遁形。
岁行云勉强挤出笑来:“若公子也那么抱了飞星,那我就信。”
李恪昭淡淡颔首,以手掩唇,发出了一串急促啾鸣的鸟语哨。
未几,飞星循哨音飞奔而来,惊疑不定地看看岁行云,再扭头看看李恪昭。
“公子,出什么事了?”
李恪昭二话不说,大步迈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并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飞星霎时化作一尊面涂红漆的木雕,直挺挺杵在原地,两眼愣愣放空,嘴唇微翕却发不出声。
岁行云噗嗤笑出声,深觉自己先时大约也就是这般蠢态了。
李恪昭挑了挑眉,噙笑凝她一眼后,迈开长腿,从容离去。
待到回了主院寝房,坐在内间雕花圆桌畔,他耳廓已不受制地红透骨。缓缓松开握了一路的拳头,掌中那层无人窥见的薄薄濡湿,恰如狼狈又凌乱的少年心事。
不能急,不能再惊着她,得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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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李恪昭好似用行动解释了那个拥抱,岁行云内心仍有微妙,躲了他好一阵子。
每当有正事不得不与他当面说时,岁行云便不由自主地垂首低眉,半点不敢与他对视。
那心虚模样,仿佛她才是当初唐突轻浮的那方。
反观李恪昭却诸事如常,吩咐差事时对她与叶冉、飞星也不曾厚此薄彼,连出了错挨骂时的待遇也与他俩如出一辙。
衬得她既小家子气又自作多情,这让她颇有点灰溜溜的,愈发不知该如何与他恢复以往那般自若相处。
到了六月初的某个下午,李恪昭命人唤了正在西院训练的岁行云来,单独吩咐她一件差事。
“那批随身弩已提前送来,但仪梁四门查得紧,明日需你同我一道出城接‘货’,以便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