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虽然年纪比公主小,但她背负全家人的冤屈,十分早熟,平时也就在谢隐跟前有点孩子气,而陈七娘与郑彩等人更是历经苦难,谁都没见过七公主这样天真无邪又鬼灵精的女孩,有她在,感觉整体气氛都活泼了不少,周志干脆不回军营,直接把七公主带到了她们的农场。
公主对一切陌生的事物都感到好奇,但她仍然执着于追着周志:“为什么你能一眼看穿我不是太监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小太监跟我一样瘦弱矮小,我可是观察了他好几天,才打算乔装成他的!为什么你能看出来?我在宫里装成太监宫女,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周志觉得她好像一只八哥,叭叭叭叭叭没个完,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她伸手抓住公主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放,公主吓了一跳,正要说她流氓,突然若有所觉,努力抓了抓,喃喃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十五岁的周志身体非常健康,但却一直没来癸水,这可能跟她前些年的颠沛流离有关,不过个子窜了不少,见公主这般,周志自己伸手摸了摸,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因为我也是女扮男装,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公主瞪大了眼睛:“你是女的啊?”
“不像吗?”
周志的声音很中性,再加上剪了个很酷的寸头,公主得知她是女的之后,什么顾忌都没了,双手背在身后围着周志绕圈圈打量她,觉得很神奇:“看不出来诶,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男人,现在看,还是觉得你像男人。”
说着,她那张雪白又漂亮的小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行,我得问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纸笔?快给我准备一份,我要做笔记,下次好改良!”
陈七娘在边上瞧着有趣,还真给公主取了一份纸笔过来,公主一看笔,傻眼:“这个笔怎么用?”
这是边境军现在惯用的铅笔,但公主只用过毛笔。
陈七娘向她展示了握笔姿势,公主跟着照葫芦画瓢学了会儿,差不多了,开始采访周志,问东问西,然后奋笔疾书,整个人突然兴奋:“有没有镜子跟水啊,我想借来用用!”
等她要的东西全来了,周志跟陈七娘便震惊地看着公主用水沾湿了手,在脸上东按按西捏捏,很快便从五官各处揉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跟面团一样的东西,只是颜色跟人类的皮肤十分接近。
然后她一边对照镜子,一边又把融化后重新成团的东西沾到下巴、两腮、额头等地方,形成填充,让自己的脸很快就变了个模样,之后再使用胭脂遮掩住较为不自然的地方,看起来便完全是周志的模样了!
只看脸的话,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区别!
陈七娘也好周志也好,她们都只在谢隐那里看到过这种操作,没想到高贵的公主居然也会,而且照她自己所说,还是自学成才!
“你好厉害!”周志不吝夸奖,“要不要加入我们啊,我们这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公主眨眨眼:“包吃包住吗?”
“包!”
“那我加入!”
公主可谓是非常精打细算,她知道以自己的本事一个人在外闯荡肯定要吃不少苦头,但比起餐风宿露,让她嫁给年过半百的老胡王更无可能,她可不想给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人当奶奶!要是这里包吃住,那挺好的呀,反正只要能不嫁给老胡王,干啥都行!
“我不白吃你的。”公主说,伸手进了怀里,哗啦啦掏出一大堆银票,得意洋洋,“这都是我的私房钱,我自己挣的!”
公主们每个月都有月例,但由于她因为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开销比较大,再加上母妃不受宠,所以常常宣告赤字,在钻研出乔装改扮的技能后,公主就会装成小太监的模样偷溜出宫去赌坊,她很机灵,每次只赢很少的钱,不惹庄家注意,长此以往便存了不少。
而且她还会偷拿宝贝出去卖,反正留着又不能吃不能穿,卖了换钱还能未雨绸缪呢!
这次被父皇许给老胡王,她那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母妃还哭着去求了父皇,结果当然是不行啦!公主想得很开,父皇要是在乎她这个女儿才不会把她跟烫手山芋一样丢出去呢,母妃就是把膝盖跪烂了,父皇也不会收回成命。
临行前,母妃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母妃不知道她此去会面对怎样的人生,但她却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会逃,这些钱都悄悄藏在了公主的小被子里,伴随着与银票一起的,还有一封绝笔信。
公主掏出钱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但立马又扬起笑脸像个小太阳:“这些钱就当作是我对你们的感谢吧!”
她是肯定要逃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母妃,也要逃,否则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为了不拖累自己,最终选择自尽的母妃?
自尽的皇妃死后连皇陵都进不去,更何况父皇一直不喜欢她们母女,想必母妃的身后事必定凄凉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周志觉得公主和自己一样,但很快地公主又笑了,快得让周志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她分明又从公主的笑容里看见了挥之不去的悲伤,她低头看向那一沓银票,如果真的按照公主所说,是她偷懒出宫赢来的,可她每一次都只赌很小的数目,怎么能攒下这样多?
公主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说,周志也没有问,谁没有秘密呢?她不也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