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烟在城楼上默默的注视着一切,不知不觉中,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起来,那紧握长枪的右手在寒风中轻轻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眼前的血色世界太过可怕,这一战的惨烈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头顶的天空渐渐明亮,但在那江面烧灼的大火下,竟呈现出诡异的血红,此时此刻,天地皆一片玄黄。
生命仿佛从未如同此刻这般沉重,重到她几乎无法承受,那城上城下的火海血雨,都给的她内心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真正的沙场,比她所见过的一切都更加无情,更加恐怖。
“只是,这条路,我终究得继续走下去!”
低沉中,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
就如同东方烨曾经所言,“这个纷乱的天下,你若想在其中寻找真理,那么你就得比对手更加残酷,更加无情!所谓的和平安定,永远都是在无数的刀剑下,方能安生。”
江上火焰更大,城头寒风更急,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望着对岸那妄图越过火海前来支援的西华后备人马,身上杀意涌动。
“敌人的士气还远远没有衰败,战场的杀戮也还远远不够!”
就在墨卿烟望向对岸的同时,那埋伏已久的骁骑近卫也在温勇的带领下终于杀出。
隐藏了一整夜的骑兵们,以一种陆炎永远无法想到的方式,出现在对岸,出现在西华大军的侧面。
滚滚而来的铁骑,如同一头从远古苏醒的洪荒巨兽,用它那无比狰狞的獠牙,在西华大军的后备部队中,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那些拥挤在渡桥上妄图支援的西华士兵,来不及回头,便被战马巨大的冲击狠狠撞飞,沧江两岸,顷刻间被无数凄厉的哀嚎弥漫,狠狠的冲击着每一个西华士兵的心神。
他们怕了,在这一支战力惊人的铁骑出现之后,他们怕了。
接二连三的伏兵,狠狠的重创西华大军的同时,更是让他们产生了对手有着无尽的兵马的错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是否又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敌人的伏兵,他们不知道对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可怕的手段。
一切仿佛不是他们在凭借着兵力的压倒性优势进攻沧澜关,而是对手以千军万马将他们包围殆尽!
“怎么会这样?”陆炎望着对岸突然卷起的战火,已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情报上那不到一万的沧澜关守军,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竟让十倍于他们的对手陷入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包围圈中。
就在此刻,那江面被火油烧灼已久的渡桥终于是不堪重负,伴随着大量攻城器械的倒下,那本坚固的冰层也终于是被砸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一瞬间,那被封冻多时的沧江仿佛要发泄它所有的愤怒,浪涛席卷下,江面的冰层竟出现了大面积崩塌,一些还站在冰面的西华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无情的寒江迅速吞噬。
至此,西华大军前锋三万大军完全被孤立在沧澜关城下,那汹涌的沧江断绝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本来还勉强维持的士气,在这一刻瞬间崩溃,无数士兵望着不断崩溃的冰层,仿佛那汹涌的江水吞噬的不仅仅是坚冰,更是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希望!
陆炎瞪大着眼睛望着面前水火交织的江面,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二连三的伏击已经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信心,这是他领兵以来,从未遭遇过的败绩!
“哈哈哈!想要置我于死地吗?没那么简单!”
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下,陆炎仰天大笑三声,随后手中长剑一指沧澜关城头,那双血红的双目仿佛划破了长空,直直的盯着那手执长枪的墨卿烟,随后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大喊道,“我不会死在这里!绝对不会!”
说完,他竟转身一剑斩下一个正在溃退的士兵的头颅,伴随着一道热血飞溅在雪地之上,他对着所有惊恐的西华士兵怒喝道。
“退路已经没有了!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如同一个真正的士兵一样英勇战死,还是如同一个懦夫一样被人宰割!”
说完陆炎竟纵马一跃,手执带血的长剑直奔沧澜关而来,看那模样俨然是准备做最后的绝死反扑。
而那些原本陷入恐惧之中的西华士兵,在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之后,竟重新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跟随着那最前方的主将,再一次毫无畏惧的冲向沧澜关城下。
“遭了!”
墨卿烟见此情形,心中也是暗道不好,她怎么也没料到,这陆炎竟然如此难缠,那看似疯狂的举动下,却刚好利用了士兵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理。
听着那铺盖天地的厮杀声,墨卿烟眉间也覆上了一层阴云,因为她很清楚,刚才看似惨烈的战斗,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消耗多少西华大军的有生力量,此刻城下依然有着至少两万以上的西华士兵。
而在那死灰复燃的士气之下,她们沧澜关也将面临着比之前更大的冲击。
“叶将军!这沧澜关城头就交给你了,哪怕是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你也必须将敌人挡在沧澜关外!”
墨卿烟说完,也不管那正在厮杀中的叶长空是否听见,转身走下城楼。
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这也是她敢于在沧澜关城下伏击数万西华大军的底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