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官小舞回答:“已取,是‘幼笙’二字。”
我猛吃了一惊,倏地睁眼,看着她的腹部。
官大娘的名字正是“幼笙”这两个字,而张全中以“小官”称呼静官小舞,难道说,此刻她肚子里怀的胎儿就是官大娘?
我把自己绕住了,一时间拆解不开。官大娘只有四十多岁不到五十,而如果静官小舞在此时生下孩子的话,到了2016年前后至少在七十多岁,跟官大娘的年龄严重不符。那么,静官小舞此刻怀着的到底是不是官大娘官幼笙?如果不是……为什么会起“幼笙”这样生僻的名字?
“你在想什么?”静官小舞问。
无意之中,我抬起头,双方视线交错。立刻,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片葱茏的高山。那片山高入云端,绿得仿佛要滴下翠色颜料来,根本不是人间能见的实景。
“那是哪里?请勿对我施展摄魂术——”我低声喝问。
危机即将袭来,我没时间耐心应付日本奇术,只会暴力拆解。那样的话,我们难免会受伤,就大大削减了双方的战斗力。
“那不是我故意幻化出来的,而是你看到的。借问一声,那是何处?”她问。
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那其实不是山,而是水中倒影,而且是济南老八景中最受游客赞赏的“佛山倒影”。
“是‘佛山倒影’。”我回答。
“英雄所见略同。”静官小舞幽幽地说。
我皱眉:“什么意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她回答。
她的话太跳跃,我的思路实在跟不上,只能轻咬舌尖,借助剧痛与“天魔解体大发”的力量帮助自己凝聚心神,分析她话中的含义。
“谁是良弓、走狗?她在暗指什么、担心什么?她似乎一直在为我指点方向,把我引向某处……藏?为什么这个字如此刺眼?难道……难道我要在鸿门宴的大难之中藏起某人?助其度过生死大劫?静官小舞亦能计算,她的算术与张全中孰高孰低?两个精于算术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对方想什么都瞒不过自己?那样的话,谁都没有**,做夫妻还有什么意思?”我脑子里塞满了问题,但一条线渐渐清晰,那就是感情主线。
两个国籍不同的人因相爱而合作,感情是一切的基础。一旦感情生变,则合作就无疾而终,甚至会彼此算计,争夺最大利益。
“让我看看你的手纹!”我从千头万绪中跳出来,一下子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静官小舞是一个女人,女人很少有野心,也很少有钱权方面的**。太多时候,她们只看重爱情,也只服从于爱情的牵引。
只要看看静官小舞的感情线,就知道她的心理状况,然后推算出她的实际想法。
静官小舞没有把手伸给我,而是如释重负般地一笑,大声赞了个“好”字。
仅仅这一个字,就证明我的思路完全正确,已经接触到了这场鸿门宴之战的核心难题。
八卦阵势设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个门,八门之中,必定留一个或两个“生门”,从此门中出,可以安然无恙。
此刻,我从静官小舞的叙述中听出了“八门”,但八门皆为“死门”,没给自己也没给任何人留下活路。
这种说法,凶悍到极致,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过度思考,我两侧的太阳穴有隐隐作痛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我看不透静官小舞,也看不透鸿门宴开始前的大形势。
“夏先生,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她问。
我摇头苦笑:“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此时此刻,本城上空的天实在是太暗了,令人满头雾水,不知东西。”
张全中去了许久都没回来,这屋内的空气已经僵硬了。
我为神相水镜而来,却被静官小舞的话困住,无法轻松脱身。在我的潜意识中,神相水镜就像之前大明湖内看到的那个透明漩涡,吞噬一切,永恒存在,但却让任何人都捉摸不定、触摸不到。
“按照我扶桑玄学的推论方法,每一个城池的建立都是围绕一个‘核’而来。先有此‘核’而后才有人发现它的价值而建立大城。京都、大阪、北海道等地,莫不如是。所以,任何城池内都有一个地方,在任何时候都绝对安全,我们扶桑玄学大师将其称为‘太上老君丹炉暗室’。和平时期,找不找到它都无关紧要,到了战乱时期,一旦找到它,就能百战不死,独善其身。夏先生,你就是那个能找到‘济南之核’的人。”她说。
随即,她向我亮出了双掌。
我注目于她掌心的生命线,那才是决定她寿命的最原始标志物。
“寿缠南山。”静官小舞低声自语。
的确,她的生命线已经呈现出强极、怪极的“寿缠南山之相”,线的最顶端越过拇指、食指之间的“虎口”,翻越至手背后并未中止,而是继续跨过食指、中指缝隙,由中指根部盘旋而上,缠绕三圈,直达指甲下缘的“月牙生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