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松终究还沉稳些,他感觉到清虚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便止住师弟、师妹的讨论,将目光望向清虚。
果然,清虚苦笑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明松、明如,你们二人辛苦一趟吧……”
“嗯?”
二度回到擎苍江,听着滔滔的流水声,李珣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个风箱,只不过,吞吐的是潮水一般的星力乱流。
毕宿说,星力这玩意儿对星玑剑宗以外的修士堪称毒药,果然不假,一口气吸得多了,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内真息流转也有了淤塞的感觉,至于骨肉肌体受到何种损伤,更不必说。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以这种类似自残的行为,模糊了时间界限,看他的身体状况,再看他此时所处的方位,有谁会相信,他是半个时辰前,刚刚潜入星河中的?
不过,星玑剑宗的反应还是让李珣有些意外。
不久之前,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李珣有意激发了一个禁制,暴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掉头就跑。
当时也是好一阵热闹,数十道剑光从在他头顶上方盘旋,他甚至都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可是在至少有近百道目光盯视的情形下,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李珣也是愣了半天,才略有些明白过来,他试探性地举步,几十位修士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半分表示。
如果到这时,李珣再不明白,那便真是说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同时视半空中游动的剑光如无物,循着星河运转的原理,一步步向回途走去。
这一路绝不轻松,星玑剑宗的修士个个修为不俗,虽然没有出手,可每个人的眼神都绝不友善,这些情绪汇集在一起,便是极浓郁的杀意,在虚空中汩汩流动。
李珣用脚趾头也想象的出,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的局势。此时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明心剑宗的尊严。如果他胆怯了,举止稍有不妥,便会沦为笑柄─星玑剑宗的修士,绝不会吝啬他们的嘲笑声。
报应,报应!
李珣心中苦笑,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体内被星力破坏的经络脏器,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负担。他一方面要压制伤情,一方面又要抵挡外界的压力,若不是对擎苍江一段的禁制熟极,他走不出十里路,便要出丑!
再度潜入时,数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半个时辰,而回返之际,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挪动了不到三十里!如此这般,何年何月,他才能走出星河?
心中抱怨,他脸上却平静无波,目光直视前方,也当天空中闪动的剑光如无物,走到后来,他真的不再去想接下来还有多远,自己的身体还能否负荷,只是一步步地前行,心中竟古怪地泛起了些殉道者的悲壮。
只是,这情绪也仅仅持续了小半刻钟,当李珣再一步踏出,他忽地便发觉不对。
周围的元气流动,明显不再是星河内的味道,外界的压力突然消失,让他充斥形骸的真息猛然间找不到支撑,全身关节一起作响,竟是生生地震出一口血来。
天空中,几声冷哼之后,剑光四散,李珣回过头去,立时便发现,原来,他已经到了星河之外。那理论上还有数百里的路程,竟似被凭空抹去,玄妙至极!
“好一个咫尺天涯的大神通!”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间响起在耳边,李珣微吃一惊,正要回头,却觉得强烈的晕眩突袭过来,身子差点儿倒下。还好,一只手及时扶住他的臂弯,同时耳边又响起一声低语:“好孩子,难为你了!”
明如……仙师?
李珣努力眨了眨眼,让眼前的昏黑暂时退去,再转过头,眼前果然出现了明如清丽温柔的面孔。
而另一侧,似是明松的嗓音再次响起,声音响亮得像是在同远方的某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吃这一亏,叫你不敢再小觑世间高人!”
明如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状,清澈的眼波却不会让人生出别的什么绮思来,她手上透过丝丝真息,帮李珣梳理体内气脉,而另一边,明松也搭手过来,两人合力,立时将伤势压制下去。
接着,明松也在他耳边低赞一声:“做得好!”
两人不再说话,扶着李珣飞身而起,朝着数百里外的云辇飞去了。李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强抑住心中大笑的冲动,微瞑双目,开始调理伤势。
当李珣踏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他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
毫无疑问,李珣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即使是清虚这样严肃的人,也在提醒他不要忘形之后,着实赞了他两句,李珣甚至不用解释,便已经达到了比预想中还要精彩的效果。
这样的效果,都让李珣为之惶恐了。
还好,仅过了一刻钟,清溟、厉斗量两大宗主便结束了与天垣翁的商讨,连袂归来,暂时为李珣解了围。
说起来,李珣与厉斗量之间还颇有渊源。
在他以三年之期,困杀天鹰妖王之后,便是这位钟隐之后正道第一宗师,赞他为“小辈坚忍第一”,使明心灵竹的名号,响彻天下。
而此时,再一次看到厉斗量,李珣心中的感觉颇为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