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从女学归来,江柔同李氏禀明,带着映枝去城西的香阁买胭脂。
映枝刚从女学回来,听说要到胭脂铺子玩,兴致一下就来了。她下山后只见过胭脂,却从不知道还有胭脂铺子这么个地方。
马车行在半路上,隔着帘子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没一会儿车也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柔隔着车帘问。
边上服侍的谷雨告罪,她掀起里帘从车厢出去,车外隐约传来她与车夫的交谈。
谷雨道:“姑娘,外头是个进京寻夫的妇人,半道上被人骗光了盘缠,正抱着女儿蹲在路中央哭。京卫马上就会拉她走的。”
“她是缺钱么?”映枝往头上一摸,抽出一只簪子,递给谷雨。
江柔却挡住了她的手:“妹妹好心。”
江柔招了谷雨道:“去给那妇人点碎银子,快打发她走吧。”
谷雨点头应了声,拿着碎银子下了马车。
两个手持长刀的侍卫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中,上面还下来一个侍婢,心中暗道不好。
京城这地界就怕冲撞了贵人,他们拉着那妇人急声催促:“赶紧走,再不走我们要投你进牢房了。”
那妇人蹲在地上不起来,身上的衣料破烂,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子酸味。抱着的小女孩约莫有六七岁,缩在她娘的怀里,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
两个京卫有些无奈,他们刚要伸手,就听见那侍婢叫道:“大人,请等一下。”
谷雨道:“这是我家两位姑娘送你的,快拿着吧,去找个客栈整顿吃饭,别在这里待着了。”
妇人忙得抬起头接住银子,磕头道谢。京卫举着刀不耐催促道:“赶紧拿上钱走。”
“谢谢……谢谢,老天爷保佑你家两位姑娘。”妇人吓得发抖,她抱起女儿颤颤巍巍地往旁边走,两个持刀京卫把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往路边上赶。
众人见那侍婢回了马车上,在旁边议论得热闹。妇人抹着泪抓着京卫的手询问恩人是谁,其中一个看着远去的楠木马车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那可是镇国公府的车。”
“他家大姑娘好心,却落得个退亲的事儿。”
“就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出去了。”
两个京卫提着刀,骂骂咧咧道:“想被抓进大牢里去吧?”
人群一哄而散,只剩那妇人攥着银锞子牵着小女儿,左顾右盼,转身钻进了小巷子里。
香阁的伙计正站在门边上迎客,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金顶的楠木马车驶来,心里一喜,今儿又有赏钱了。
“二位姑娘快请上雅间,小的马上取来香阁最好的胭脂。”
映枝和江柔落了座,就见那店伙计取来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三十六个方方正正的小盒,里头从深到浅的红,一套放在一起有种意外的满足。
映枝捡起一盒,凑在鼻尖下闻闻,淡淡的栀子香,换了一盒,桂花香。
江柔道:“妹妹这么喜欢胭脂,平日里却没见你怎么用。”
映枝摇头道:“我不会用,也懒得涂,谷雨说我不涂也可以。”
江柔看着映枝玉白的小脸,上面透着淡淡的粉,长眉浓淡得正好,菱唇不点而朱。的确是不必画眉,不必傅粉,更不必涂胭脂口脂,要是多添了颜色,还反倒压住了绝色。
“姐姐,我能全买下来吗?”映枝兴奋道。
江柔疑惑:“妹妹不是不用?为何要买?”
映枝又拾起一盒:“这么好看当然舍不得用了,就是要买回去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每天看着就能很高兴。”
江柔失笑,对着谷雨淡淡道:“那叫店家全拿了,给我们送去国公府上。”
她话音刚落,旁边雅间的门突然开了。
江柔打眼看过去,百鸟屏风前,一个金冠男子手持折扇。她的视线停在折扇上,扇骨是上好的料子,坠着块羊脂白玉。
旁边的店伙计忙恭敬道:“东家。”
男子行礼:“在下郑易,正是这香阁的东家。”
哗地一声,他展开折扇。
江柔定睛一看,那右下角居然盖着前朝草书大家的印章,还是真迹。扇面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