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郡君。”岑瑜伸手取过碗,看似从容不迫地一饮而尽,随后倒了些清茶漱口。
他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唇边的笑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堂堂一国储君太子殿下,在喜欢的姑娘家面前怎能露怯呢?
“郡君连日奔波,一定是累了,不如先去沐浴歇息。”
尽管岑瑜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看见映枝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映枝本就彻夜未眠,方才还哭过一鼻子,头也昏昏沉沉的,四肢都脱力一般,的确想睡一觉。
此地戒备森严,军营里头都是男人。于是岑瑜带她去旁边的军帐中,又唤了两个做勤杂的妇人服侍映枝。
军帐里的床铺比不上京城锦绡细丝的被服,但比岐山上是要好得多。映枝沾上枕头就沉沉睡过去,一觉睡醒来,天已大黑。
外头的蝉鸣声格外地响亮,夜里算不上寂静,可寂静与安宁有所不同。
胳膊和腿上都酸酸麻麻的,是骑马拉缰绳太久的遗症。
映枝揉揉眼睛,从温暖的被子里翻起身,然后摇动了窗边的小铜铃,两个仆妇便端水进来伺候映枝洗漱更衣。
“我可以去找殿下么?”映枝喝光了碗里的热粥,抹抹嘴巴,问身边儿那位仆妇。
“回姑娘的话,殿下早就吩咐了,您什么时候去都行呢。”
映枝点点头,现在已经亥时了,也不知道子瑕睡了没有。
刚想到此处,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就从外头进来,仰着笑脸通报道:“姑娘,巧了,殿下刚到外边。”
“那快让子瑕进来吧。”映枝的眼睛一亮。
两个仆妇彼此一打眼,都心照不宣笑呵呵地出去了。
然而心里却不禁好奇地揣测,也不知道这帐中坐着的姑娘是什么来历,尊贵如这位殿下,想见一面都要在外头通报。
岑瑜一人提着灯,掀起帘子进来。他唇边含笑,环顾帐中摆设,却语带歉意道:“此地偏僻简陋,倒是委屈郡君了。”
即便是二人认识这么久了,他说话依旧有三分客气。
映枝揪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轻哼道:“对呀,我好委屈。”
岑瑜没想到她会这么讲,却也明白自己为何又惹恼了她。
案边的烛火闪动,岑瑜放下灯,坐在映枝对面,衣袍拂过木质的椅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既然委屈,那郡君为何要来此地?”他好整以暇地问。
映枝放开自己的发丝,转而揪起腰间的佩带。
真是明知故问的子瑕。
可惜,映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脸皮薄,一说就会脸红耳尖红的单纯姑娘了。
映枝清了清嗓子,用起了从前岑瑜常用的招数——不答反问。
“子瑕觉得呢?我为何要来此处?”
岑瑜抿着唇,眼眸里暗潮涌动。
即便他心里一清二楚,映枝为何要来此处,但却还是会忍不住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问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
“是子瑕无状。”岑瑜垂下眼,掩去兴味的神色,仿佛在诚恳地认错。
映枝隔着桌子向岑瑜望过去,见他认错态度很好,这才满意道:“子瑕明白就好。”
若是这些话被流传出去,那些东宫的人怕是要把下巴都跌碎了。区区一个郡君居然敢威胁太子殿下认错,真是无法无天。关键是,太子殿下还这样回答——
“郡君说得是。”岑瑜颔首道。
他看着映枝神气的小脸扬起,就像他曾经在宫中见过会唱小调的小黄鹂,昂首挺胸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的模样。
他唇边的笑再也忍不住地勾起,开口是低沉又微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