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有小灵陪着就是最大的安慰。”
午时的中庭,是学生们聚餐闲话的佳所,因而诸般议论也便纷扬开来。
不远处的木槿树下,三个女生团团围坐,穿着与我一样的校服,其中一吃着章鱼烧的女生随口道,“你们听说过双叶学园的六大怪谈么?”
“我才进学校不久,没听说过呢。”
另一个女生也摇摇头,先前那女生伈伈睍睍地环顾一周,压低声音对二人小心道,“我也是听学姐说的,六大怪谈都发生在晚上,四处游窜的鬼火,地板无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教学楼中四处游荡的影子,半夜奔跑的人体模型,怎么也过不去的无形墙壁,楼梯拐弯处通往彼岸世界的镜子……”
二人大惊失色,“真的啊?”
“那可不是,曾经有个学生留校太晚遇到了,还受了伤,在医院呆了大半月,后来就转校了,所以还是不要在学校待太晚……”
风术师只要控制力量,能听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声音,因此这些话尽收无遗。
“小灵,你是天狐,可有感觉到什么?”
动物的灵觉本就远胜常人,九尾天狐的它自也照听无误,不以为然地用爪子扒着脑袋,“学校的怪谈大多是骚灵现象,或是付丧神在作怪。”
所谓骚灵是潜能者在承受压力或焦虑时,能力不自觉泄漏,导致身边发生异常事件,又或是死灵用念力操控物品,即常说的鬼魂作怪。
付丧神是日本说法,若器物闲置百年,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妖怪,又称九十九神、九十九髪,也便是灵的别称。
我攒眉沉吟,“既然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晚上来看看吧。”
放学后路过大操场,斜挎包中的小灵半探出脑袋,悠远的暮色苍穹,不知从何处隐隐漫出黄昏忧悒的气息,足球场上正有十数男生在角逐。
蓦地,一抹掠影从场中疾飞而来,出于异能者本能,我当即反身一道旋风踢,顿将来物踢了回去,足球以迅雷之势翻滚着投入了球门中。
在男生们的目瞪口呆中,我若无其事地从场边经过,淡淡的影子在身后摇曳。
穿过繁华闹市,回到僻静的赤羽神社,一打开和式拉门,即有袅袅菜香飘溢而来,随之从厨房中传出烹饪的响动与母亲百忙中的声音——
“凌衣回来了,在客厅里等一下,饭马上就好。”
沙发上的匀桧悠然啜饮着烧酒,“学校的感觉怎样,还习惯吗?”
在玄关处脱下长靴,我抱着小灵步入屋内,“嗯,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好。”
赤羽月宴将神社中一套空置的房间供我们母女居住,平时无人打扰倒也过得自在,匀桧则住在同一院子里的隔壁房间,以便照料母亲。
人迹已绝的夜晚,清凉的月华在庭中映出成排教学楼的影子,隐隐绰绰。
走在一楼的走廊中,月光从侧窗映入,洒得一地白霜,四下笼罩了一股拒绝外人接近似的令人毛骨悚然之气,跫音被诡异的死寂所吞没。
小灵挂耷着脑袋趴在斜挎包上,随意打了个哈欠,显然没有半分干劲的样子。
本是光可鉴人的崭亮地板,却依约响起与之格格不入的细微嘎吱声,正从身后逐渐逼近,我仍缓步前行,指间却悄然夹住了一枚灵符。
嘎吱声越来越近,就似要追着脚跟而来,手中灵符蓦然弹出,身后一道灵光乍现,我右手风力一引,一只长角的褐色小妖怪落入掌中。
轻巧地提着它的后颈,我借着月光细细端凝,“原来是你在作怪。”
这是百鬼之中的“鸣屋”,寄生在地板中的小妖怪,这声音便是它在经过。
鸣屋瑟瑟缩着脑袋,如受惊之兔般惶然瞅着我,我见之一笑,蹲下身将它放在地上,“我不会消灭你,但是以后不能让人碰到,知道吗?”
它抬头望了我一眼,身子如泥般一分分化入地板中,随着嘎吱声向前远去。
小灵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真搞不懂你来干什么的。”
我不置一言,步上走廊旁的楼梯,空虚的黑暗在阴森的楼道里蔓延,却无端有一片亮光晃入眼中,趋近拐角处一看,墙边竖立着一面大圆镜,镜中映出的非是身后的楼道影像,竟是一片见所未见的广阔大陆,诸般建筑建于树间山中,有如织锦一般的暮色苍穹下,千奇百怪的各色鬼怪络绎来往。
正自看得出神,小灵忙出声提醒,“不要碰它,否则会被吸入彼岸世界。”
我若有所思地端详着镜内的世界,“这个就是百鬼中的云外镜么。”
云外镜是镜子历经百年幻化成的妖怪,能映出遥远地方的影像,就如吉卜赛人占卜用的水晶球一样,属于付丧神的一种,又名镜妖。
“虽然它没有意识不会作怪,但被人撞到不小心被吸进去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