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桥架上的沐雪俯视着走近的少年,水蓝的纤眉微颦,逼人的高艳压下,“风少爷,你这是何意?莫非要阻止我教训这小丫头?”
风疏影顾自前行,那双随意侧视的黑眸全未将沐雪收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挡住我的去路了,我扫清一下障碍而已,随后请便。”
说话的同时,他竟果真从我背后经过,从沐雪所立的桥架下方穿过,大摇大摆而去,让众妖目瞪口呆,这算什么?出手打了他们就走了?
众妖虽然心中不忿,但人家必定是风家少主,风家何其强大,岂是一般小妖所能得罪的?因此只得放下不甘,又将心思一齐转向了我。
而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我却一径怅然若失,直至又见众妖扑来,方蓦然惊觉,当即从桥栏上一个空翻而起,却在半空身形一滞——糟了!
只见穿着天蓝短靴的右脚踝上,正被一物牢牢卷住,赫然是一条细长猫尾!
熟悉妖魔鬼怪的我,立刻便知这猫尾的主人,乃是百鬼中著名的猫又一族。
才看清那东西为何物,脚踝上便骤然袭来一股强盛力道,将我迅猛朝后扯去!
“嘿嘿嘿……小妞是我的了……”
尖锐的笑声从猫又少年口中发出,回荡在夕阳下的河道上,格外刺耳惊心!
身体被狠狠地向下扯去,猫尾的另一端,猫又少年正奸笑着朝我张开双臂。
而左右与前方,正有不甘落败的群妖疾追上来,合扑向疾退的我!
大事不妙,这样子太被动,根本无法反击!
此时身在半空,没有可攀附之物,我咬紧牙关,在擦过高高桥架的瞬间,草薙剑往旁边狠命一刺,竟深深插入白石之中,将身形顿在空中!
立在桥架顶上的沐雪睥睨着我,纤眉轻挑,“哦?有点本事。”
那猫尾仍攥着我的脚踝,不住将我往下扯,以剑撑住身形的却是我纹丝不动。
猫尾不住下拽,眼见众妖又合扑而至,我在半空回转过身子,右手松开长剑,任由自己被扯向下,上身蓦然前翻,竟朝下反扑向猫又少年!
众妖见状都是一惊,万没料到我竟主动投怀送抱,而猫又少年已喜不自禁。
纵使自己两重身份都不能暴露,但如今为了脱身,别无他法了。
身不由己地疾速逼向猫又少年,晚风迎面扑来,刮得脸颊生疼,我不露辞色地从风衣口袋中捻出数张符纸,企及的瞬间,左手倒扣,在猫又少年脑顶上轻轻一撑,纤纤躯体竟倒翻而起,右手将一张蓝色符纸拍在少年背后!
猫的命数为九,它的克星便是太极!
一念间,猫又少年脚下顿生一道旋转的太极法阵,绚丽的蓝光瞬息耀破了暮色,整个人竟在法阵中神速萎靡,转眼已化作一只黑色小猫!
众妖惊得瞠目结舌,居然,被打回原形了!
刚刚落定桥栏上,我即又纵身而起,身姿倒旋过半空,右手一张粉色符纸出其不意地拍在虎妖少年背后,少年在四象阵法中化为一只花斑虎。
余则众妖这才震醒,阴阳师可是妖怪的克星,是以看我的眼神了多了份惧意,迟疑了一瞬,但终是敌不过野心,心下一横,又朝我围攻而来!
我如翾风回雪般辗转在众妖之间,身形灵活犹如脱兔,让众妖难以捕捉,右手频频探出,所过处妖怪俱化原形,须臾间只剩下一地动物。
直到父亲去世之前的七年中,我一直受父母训练,又加上天赋极佳,一年的修行能抵得上普通人几年,收拾一般的妖怪已是家常便饭,只因年龄太小,不能过多运用灵力,否则身子承受不住,对付他们却是小菜一碟。
立定在桥中央,我仰首辗顾桥架上惊呆的沐雪,虽居处下位,却不落半点下风,“抱歉让你失望了,难道炎枫溪没告诉你,我是阴阳师么?”
说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听说炎枫溪自入学来换了很多女朋友,每次不超过一个月,这种随心所欲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她却甘心受骗。
不顾已露惧意的她,我足下一点,如乳燕般飘升而起,顺手抽出桥架上插着的草薙剑,又轻飘飘旋落桥上,挥手间将神剑幻为乌有。
“你放心,他们的原形只维持一个小时,过后会自动恢复。”
掷下这句淡然如水的话,我顾自过桥而去,将晚霞中的沐雪甩在了身后。
学园的一座高楼顶上,望着红霞中淡去的少女背影,炎枫溪唇角傲慢地挑起。
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这样居然还不能逼她使出力量。
晚上回到家,我只觉身心疲惫,这次暴露了阴阳师的身份,以后有得麻烦了。
这风火缭乱的一日,随着透帘浸入的月华,落幕在垂睫一刹的墨线后。
冥冥中又置身于往日梦回百转的华丽房间,梦里的女孩瞧来不过五岁,在雪白的沙发上蜷曲着小小的身子,阴凉的气息浸润室内每个角落。
吱呀一声门扉开启,正如那日复一日不变的往昔,一道小巧的身影走了进来,就似藏在朦胧水烟后的画卷,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