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没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很好了,你也不用强行来刷存在感了。”
文竹说完后,挂了电话,顺便给手机关了机。
最后这句话,文竹说得很轻很慢,赵曜听明白了每一个字。
赵曜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安抚着。
文竹在他怀中轻轻抽泣着,他并不言语,静静等着。
慢慢地,文竹平静下来,她直起身子,用手背抹了一把残留的泪水,望着墙角的大片阴影。
“你知道吗?”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每次去拍那些新娘,都会觉得很难过。每次看到新娘妈妈帮新娘整理婚纱,新娘爸爸挽着新娘的胳膊缓缓出场,我都会觉得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这辈子永远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那个瞬间,林启山的脸在赵曜心中一闪而过。他一把将自己举过头顶,笑声爽朗开怀。而赵文洁,静静站在一旁,笑得恬静。
“其实……”赵曜斟酌着言辞,“你妈妈应该是真的关心你。只是因为各种事情让她的关心迟到的时间久了一点。”
文竹抱住双膝,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我知道。她对我有愧疚。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我,我现在已经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有她没她真的没关系了。”
“我没太听懂你刚刚说的那么多话。”赵曜没有直接戳穿文竹的逞强,“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春节时很希望她出现?”
“嗯,”文竹说,“我爸是除夕那天去世的,所以以后每一年除夕,我和奶奶都过得格外冷清。其实仔细想想,那一天和我们往常的每一天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周围的世界过于热闹了,所以显得我俩格外凄凉。”
“有两年我其实很不愿意回家过年,但想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这栋老房子,就于心不忍。”
文竹哽咽了片刻,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后说,“其实,今天是她的忌日。”
赵曜完全没料到,有些惊讶地看向文竹。
她今天没有为祭奠做半点准备。
她照常起居,照常工作,照常玩笑,丝毫没透露出分毫讯息。
“她是基督徒,我们家没有祭拜逝者的习惯。她以前不祭拜我爷爷,后来也不祭拜我爸爸,所以,我想,现在这样大概也是她想要的吧。”文竹说。
“她去世后,我是以一种了无牵挂的心态离开安河的。但……”
后面的话文竹没说下去,转了话锋,“但我回来了。”
赵曜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里藏着谁的姓名,他静静听着,并未追问。
“回来后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的。从安城回到安河的那个晚上,看着黑漆漆的房子,我有一瞬间又惧又怕。我多希望那时候我妈能突然出现……”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只是抬起头,用通红的双眼看向赵曜,“但你来了。”
那个是赵曜从未见过的眼神,他看见了真诚、感激,以及喜悦。
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赵曜将人拥紧。
片刻后,从胸腔处传来温热的呼气声与诚挚的语调,“谢谢你。”
雨后的夜晚很安静,在这样的夜里,车轮碾过潮湿地面带起的轻微声响也清晰可闻。
所以,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他心上。
“其实我知道你早晚会走的,但我这样一个人,比起相聚,更习惯的是分离。”
“所以在说再见之前,我只能自私地抓住眼前的美好。”
赵曜没有反驳文竹的话,只是将拥着文竹的手臂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