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远远见过几次宋老师,每一次都忍不住拿他和文雄进行对比,每一次都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阵酸。
这次也不例外。
她甚至忘了给宋老师一个体面的回应。
阮心悠已经走上前了,对着文竹叫了一声。
宋老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这个点了。”他蹙眉沉吟。
接着,他扭头对妻子说:“你带孩子先上楼,买菜烧饭来不及了,我直接去饭店买几个菜,你们等我一会儿。”
宋老师骑上车走了,他离开前,文竹盯着他的跛腿看了好一会儿。
“文竹,你来看安安吗?”
“我来看阮以安。”
母女俩同时出生,用不同的语言讲述同一份关心。
“跟我上来吧。”阮心悠在前面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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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也曾幻想过很多次母亲后来的家是什么样子。
在安河,在文雄的房间,她寻不到任何关于阮心悠的蛛丝马迹。
也许在她更小一点,在她被大脑擅自丢弃的幼年记忆里,她曾抚摸过她坐过的椅子,跟她面对过同一个梳妆镜,但长大成人后,她只能凭借那些老旧的家具揣测她的父母亲也曾有过一场郑重庄严的婚事。
“你穿这双拖鞋吧。”阮心悠打开了灯,拿了双鞋给文竹。
繁复的水晶吊灯,棕色的皮质沙发,红棕色的木质地板,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被流苏绑带束在窗户两侧。眼前的房屋安静、明亮而又陌生。
她曾多少次弯腰去擦地面的污渍,又曾多少次坐在那个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在自己一个人孤单单面对一切时。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文竹唯一识得的,是鞋柜上她去年送给阮以安的那双鞋。
“他在哪里?”文竹直奔主题。
她的话泾渭分明地隔开了她与阮心悠的关系,以显示她的出现与到来只是为了阮以安,与阮心悠毫无关系,她并不关心她的生活,也不对她感到好奇。
“在楼上。我带你去。”
她领着文竹往三楼去。
文竹发现这房子真大啊。
“安安,你看谁来了?”阮心悠敲敲了房间门,无人开门。
她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文竹,然后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电脑屏幕泛着幽微的蓝。
灯被打开时,阮以安才抬起头,文竹注意到他脸色很差,眼底泛着青黑。
他先是一惊,见到文竹面露喜色,“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文竹走上前。
他的喜色渐渐隐去,面露哀戚。
“你们姐弟玩一会儿,”阮心悠扶着门把手,“待会儿吃饭了我叫你们。”说完,她掩上了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