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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一定要恨死他了吧。
听到他说那些话时,江屿该有多伤心多难过?这些天,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还会愿意原谅我吗?
陆景津心里七上八下,他打起了退堂鼓,莫名不想让江屿出现在这里。
他站起来,顶着两位家长疑惑的目光,陆景津现在不敢去看刘兰芝,看一眼他就要自己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我。。。我去接一下江屿。”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被打开,穿着干净校服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那身影高大,挺拔,又帅气,轻易遮挡住一片光影。
隔着雾气,陆景津看江屿,他还站着,没来得及坐下去,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江屿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
江屿走路都没移开目光,他在陆景津对面站定,挨个打过招呼,“陆叔叔好。”
视线转移,他看向站在那里发愣的陆景津,又说:“哥哥好,你怎么不坐下?”
第55章相信
江屿的声音软乎乎,表情却认真,好像真的在认真喊他这一声“哥哥”。像一把刷子一样扫在陆景津心口,这一句是不同于往日里的可爱调皮,连刘兰芝都忍不住小小惊讶,惊奇地看了江屿一眼。
江屿面不改色,好像没说过话也没看到别人的眼神。
陆景津咬着牙坐下,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江屿脸上,他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抚着餐桌的边角,指关节用力到泛起白色。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一个闹剧,只有他自己被困在其中,江屿好像比他都要清醒明白。
陆岱惊讶于江屿的叫法,觉得好笑,“小屿怎么叫哥哥?不过陆景津确实是要比你大一些。”
江屿跟陆景津对视,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轻易激荡出噼里啪啦的火花,他们谁也不让谁,忽略周遭的话语声。
耳朵听清陆岱的话,江屿看着陆景津,动了动嘴巴,淡淡回答:“是他让我叫的哥哥啊,是吧哥哥?”
又来了……
陆景津闭眼,拳头在桌子下面用力握紧了,眼皮突突地跳。
偏偏陆岱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小子挺会占便宜,你们两个现在还是同桌吧?”陆岱笑盈盈地看向江屿。
“嗤。”陆景津先接了腔,“早不是了。”他看着江屿,神情复杂,语气像是在告状,竟含着几分委屈,“人家不愿意跟我坐。”
陆岱一挑眉,略微惊讶,听清儿子话语里的抱怨,侧目看了看他,“那你是不是得反思一下自己?”
“是。”陆景津点头,看着对面表情淡淡的江屿,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会努力让他爱上我。”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陆景津眼睁睁看着江屿跟陆岱聊得热火朝天,他们从社会热点聊到政治形势,又从经济政策聊到小区楼下的一条大黑狗,仿佛来了一场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又像是之前已经认识,早就已经聊过好多次。
聊得明显口干舌燥了,陆岱喝了一口茶还觉得意犹未尽,想起什么,他道:“小屿,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回去又好好想了想。”
陆景津正盯着江屿发呆,看他开口说话时一启一合的嘴唇,看他偶尔探出舌***唇瓣又很快撤回,看他提到某些话题时情不自禁亮起来的眼睛,看他认真,看他思考,看他沉默,看他目光从没有一次跟自己交汇于某条平行线。
耳边猛然听到陆岱提起“上次”。陆景津抿了抿唇,他终于确定,这早已不是江屿跟陆岱的第一次见面,他们早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兴许不止一处,兴许早已熟悉。
陆景津心脏猛地一颤,他握紧拳头,在某一个瞬间幡然明白过来,他所有的那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打算,原来江屿全都知道,他全都知道。
一直以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还试图用那点可怜巴巴的演技把对方拉到自己的世界,殊不知自己在江屿那里就是一个透明人,他早已连条底裤都没有,全都被江屿看了去。
陆景津倏然起身,他这一会儿一惊一乍的动作太频繁,陆岱忍不住瞥他一眼,“怎么了你今天?年轻人戒骄戒躁。”
陆景津顶着两位家长好奇的目光跟另外一道淡淡的视线,他握拳,咬牙,叫江屿的名字,那一声里面含着多少复杂的情绪都不得而知,“带我去洗手间,我不认路。”
这么蹩脚的借口,没人会信,陆景津连自己都骗不过,可有个傻子就是甘心被他骗,随着他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一路无话,两人之间沉默地过分,亦没人会觉得他们两个认识。
陆景津在前面带路,进了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开到最大,感觉到汹涌的水流穿过指缝跟手背。
他失策了,他以为冰凉的水可以暂时带来清醒,挽回理智,可是没有,他愈发地燥,透过镜子跟站在他身后的江屿对视。
后者慢条斯理地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人矜贵,清冷,即使是穿着洗了好多好多遍的校服,依旧不挡从内到外的少年气,似乎连高傲都是与生俱来的。
“你都知道。”陆景津抬头,眼睛因为用力瞪着翻出红血丝,泛起水雾,一片朦胧。
江屿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陆景津,水龙头还在哗哗响,“洗好了吗?”
就这一句话,陆景津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或者不是因为这句话,可以是任何话,只要是江屿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哪怕他只是动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用力喘了一口气,都是在陆景津的雷达上跳舞,都能够让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