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给十五贯养伤钱。其余的人,死者给六百文烧埋钱,伤者负责让他们养到痊愈,痊愈之后马上把他们赶出团练队伍。今后咱要让人知道:奋战向前,即使死伤,我时氏养他一辈子;逃跑的人,我时氏能让他把伤养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那位时氏族人上前一步,低声说:“哥哥太仁慈了,我原本想立即赶他们出去,只是哥哥不来,我担心激起兵变,所以暂时忍下了。如今哥哥即然带来了大队人马,干脆把他们全轰出去。”
“错了他们终究是受伤的,伤者我们应该照料,至于那些没有受伤并抢先逃跑的人,才是害军之马,要赶也当立刻把他们赶出去。”
时氏族人愕然:“哥哥,伤者今后已无甚大用了,今后既伤不了战场也打不成仗了,咱把他治好了再赶走,不是白花治伤的钱,还要惹怨恨吗?至于腿脚完好的,教训一通还能继续替咱干活,我们要赶人的话……”
时穿指了指这座刘氏庄园,坚定的回答:“临阵退缩的人自诩聪明,他们拿着团练的薪水,不战斗就争先恐后的逃离战场,让他继续待在队伍里,只会让他以自己的聪明自诩,而后在队伍里炫耀,进而影响整个队伍的风气,所以,哪怕他们好手好脚我们也要赶他们出去——我们需要的不是一直遇敌即溃的队伍,我们的队伍不是收藏品。”
稍停,时穿摆摆手,示意这个问题不再争论,他转头问凌飞:“刘半城那里情况怎么样?”
时氏族人马上回答:“刘太公被人烧了三座田庄,听说被抢去数百石粮草,不过刘太公毕竟家大业大,他家很快组织起了一千多庄丁团练,如今刘氏名下的田庄都已组织起来,只是团练们不堪大用,守家可以,相互支援就别想了——他们谁都不敢踏出村庄半步。
倒是刘太公对这种状况很满意,他说:三月三,时家送嫁的队伍一定会出发,哪怕天打雷劈,他们也会来沭阳。所以刘家只要稳守就是胜利,拳头上争输赢,刀枪上轮胜败的事情,自有十七郎你到时候出头,他还劝团练们别心急报复,以免误中梁山圈套。“
切,这个老狐狸!
时穿将目光转向自家的车队,这时候,刘旷正殷勤的搀扶十一娘走下马车,这对新人脸上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使得整个脸显得神采熠熠,令人睁不开眼睛。整个场院中,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就是他们,而他们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他们的世界只有对方存在。
刘旷之前去海州定亲,曾与十一娘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也是大宋惯例了,大宋的男女婚姻是双方彼此认识的产物,亲事的确定必须由男方亲手给恋人插上簪子,这才算规矩。而时穿所教导出的女孩,带有一股完全不同于大宋本土女子的别致风味。她们身上所带的风情,能让一个饱经世事的成熟男子为之迷醉,更何况刘旷这位血气方刚的愣头青。
十一娘在时穿崔庄女学里读了两年书,这两年里头,时穿的学堂不教授女诫、四书五经,全是些很实用的谋生手段、生活技艺,以及管理学技巧。除此之外,那些印度女仆时不时也去教授一些《爱经》知识——主要讲授如何发挥女性魅力,善用女性特长,以及收拾打扮,床上床下取悦男人的技巧。
因此,从崔庄学堂走出的女孩,带有一股洞明世故的睿智。因为有一技之长,她们为人处事格外有底气,因为她们知道,无论今后遭遇何种境遇,她们绝不会沦落到衣食无着的地步,所以她们对待男性的态度,不是一味讨好的卑微——但也决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桃花观的遭遇已让她们学会了谦卑。
因而,她们与男性交往起来,是一种闪烁着知性美的不亢不卑,但当她们被爱情征服的时候,她们是非常擅长发挥自己女性魅力的——她们有这种专业知识。
在这种情况下,刘旷眼睛里怎会有他人的存在,他的世界已被十一娘填满。
而十一娘方面,这时候没有一般大宋女子的羞涩,她偶偶细语的询问刘家的状况,体现出自己对刘旷的关心,紧接着,她细碎的说起自己路上的遭遇,说到与梁山人正面相遇的经历,引起刘旷的阵阵惊叹……这个时候,崔庄团练们正忙着卸车,卸嫁妆。
等了片刻,等到团练们干完活儿,十一娘也把事情叙说的差不多了,时穿笑了一下,上前对刘旷拱手,并按照礼节询问:“太公何在,请领我去拜见太公。”
刘旷恍然大悟,赶紧鞠躬致歉:“失礼失礼,让哥哥笑话了……请,请往这里走,我父已经等许久了,是在下慢待,恕罪恕罪。”
可是刘旷并没有当先带路,时穿抬脚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等十一娘跟上这才举步,而十一娘只觉得话还没说完,继续嘁嘁喳喳说着自己的担心,以及焦虑……这种情况下,刘旷已不记得带路的事情了。
还未曾成婚就如此迷恋自家妻子……作为娘家人的时穿,对此不介意。他知道,十一娘毕竟是女子,与梁山好汉遭遇期间,她虽然表现的很镇定,没给团练填什么乱子,但女人毕竟是女人,此刻她说个不停,正是一种对紧张过度情绪的宣泄。而刘旷的宠溺与纵容,也显示:十一娘婚后会很幸福。
想当初,时穿那群女孩数量太庞大了,对这位在时氏族谱上排行第十一的姑娘,时穿印象并不深,仅仅知道这姑娘比较有主意,当初刘旷登门求亲的时候,是她首先表示愿意,如今看来,婚姻确实能够改变人生。昔日不怎么活跃的十一娘,现在变成了小喜鹊。
经过了一重又一重门,终于见到刘太公了,可是见到刘太公的队伍时穿才注意到,沭阳刘家居然个个都穿上礼服,包括刚才在门口迎接的刘旷。只是刘旷是单个人,没引起大家的注意,等到许多人都穿着新崭崭的礼服出现,大家回过身来才注意到刘旷一身大红礼服。
一名与刘旷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上前跟时穿行礼,这是刘家的庶长子、刘旭的弟弟、刘旷的哥哥刘彤。他微笑着招呼时穿,并解释:“太公今日一早让大家都穿上礼服,说不出今明两日,时家送嫁的人必到的,大家穿上礼服,才不会临时慌乱……”
刘太公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考虑到刘旭刘知县的年纪,这位刘太公过去想必也曾是个剩男,约二十余岁才成婚,这才有了刘旭、刘旷两兄弟,而刘夫人听说是生第三个孩子时难产而死,如今刘太公妾婢一堆,唯独没有立正妻。
明明是只老狐狸的刘太公却偏偏豪爽的像个鲁直汉,见到时穿出现,立刻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我固知道时大郎不怕外面的风风雨雨,果然,我刘氏结这门亲,不亏!”
稍倾,刘太公将目光转向十一娘,少一打量,马上满意地点点头:“时家女娘,果然不亏‘德容言工,样样第一’的赞誉……好好!”
十一娘温婉的上前行礼,刘太公转向时穿,大气地说:“时大郎,我刘家满门今日穿礼服相见,就是想在今日把婚礼办了——今日虽然没有贺客上门,但我绝不会亏待了时家小娘子你怎么说?”
时穿上前,罕见温顺的鞠躬:“听凭刘太公吩咐!”
“好——朱、成、周、吴、王、郑上前来,媳妇,这是咱家的六大管家,这是钥匙,这是账本,今后这个家,你就是当家主母,管家们,过来见见你们的主母。”
这一套程序,本来该成婚之后,当媳妇获得公婆信任后,才进行权力交接,但今日梁山好汉纵横于外,家家户户都闭门坚守,刘家想要举行婚礼,贺客寥寥无几,为了补偿时家不畏艰辛的送嫁行为,刘太公当场交接权力,以示对时家女娘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