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并不在意永好的越矩,冷冷笑了:“如今元妃娘娘逼迫皇上得到专宠而未果,继而被皇上厌恶冷落一事,后宫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来元妃娘娘对圣恩荣辱已能波澜不惊,并不放在心上。但不知元妃娘娘是否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依赖元妃娘娘得到皇上宠爱才能留存性命的稚儿?若有一日元妃娘娘失宠了,他根本不能活到成年?”萧氏一番话听在升平耳中越发冰冷,她知道萧氏所指的稚儿就是侑儿。
升平急促喘息,竭力抑制自己过于掩护侑儿的神态:“本宫当然惦念代王,但他与本宫所受荣辱并无关系。”
萧氏眉目间带着淡淡恨意:“有时候我不知该谢元妃娘娘,还是该恨元妃娘娘。元妃娘娘让初嫁的我陷入无尽绝望,可宫倾时刻又能帮我抚养子嗣,升平,你永远这般让人又恨又敬。”
升平对萧氏的责问冷笑,语声漠然:“本宫养育侑儿只为了广哥哥,那时唐朝兵马入内烧杀,如果没有本宫,侑儿不能活下来。”
“既然那时你可以救侑儿的性命,为何今日你宁愿置他性命于不顾?”萧氏质问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升平望着萧氏脸色大变:“你根本没有养育过侑儿一日,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训斥本宫?
萧氏神色一冷,眼中掠过阴狠:“如果不是你们杨氏兄妹乱国乱政,我被他无辜牺牲,又怎会养育不了侑儿?你养育侑儿多年,无非是在弥足自己当日的愧疚罢了,又何须我的感激?”萧氏的指责仿佛一把利刃,直插入升平胸口。
停顿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既然萧婕妤如此痛恨本宫教养侑儿,那请萧婕妤回宫吧,侑儿由本宫照养,他不屑认你这个母亲!”
萧氏沉着脸冷笑:“升平,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你如今根本照拂不了侑儿。你我皆知一旦皇后日后诞下太子,你连自己性命都难以把握,又有什么办法来照顾他人?”
萧氏所说的话震动了升平,她冷冷的转过脸,用力盯着眼前这个容色依然美丽的女子。萧氏对升平的逼视毫不避讳,两道从容目光与她相触,无所畏惧。
是的,后宫妃嫔只要没有子嗣,哪怕获得再多的帝王宠爱都会被无辜丢掉了性命。如今,升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侑儿残留的性命。十几根细针并非一次插入侑儿体中,施加毒手的人要心怀多少仇恨才能对几岁稚童做出如此歹毒的事?升平稳坐栖凤宫并未全然失去皇帝宠爱,居然也有人胆敢下此毒手,更别说明朝他日,她们姑侄一旦落魄失宠,可以预见性命必然将会朝不保夕。
高傲的升平求一份独宠挚爱,却忘记了李世民是一代帝王,求一份尊严孤傲,却忘记自己只是一介区区元妃而非皇后,求一份安逸平静,更是忘记自己此刻正在身处后宫。
后宫,一个从未离开争斗的地方,一个从没有停歇安宁的地方。
没有了帝王宠爱,升平根本保不住侑儿的性命,没了腹中皇嗣,升平早晚连云淡风轻也不能亲眼得见。有性命才有资格享受安逸,连自己性命都悬挂在他人意念之间,安逸怎会唾手而得?
萧氏她只是个婕妤,她的背后还有皇后,阴氏,韦氏,拓跋氏,甚至于升平同一种出身的杨氏,她们每个人都会为李世民诞下皇嗣,每个人都有可能亲手捏死她们姑侄犹如致死两只蝼蚁。根本无需升平自残求死,她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落势的对手,必然拼命踩踏欺压。
升平清楚,即使自己对李世民已经冷意淡淡,哪怕自己已经不再信任帝王誓言,她也不能,不能弃自己和侑儿的性命于不顾。
升平淡淡望着萧氏,口气已经趋于平静:“你为什么要对本宫使激将法?”以萧氏淡薄名利的个性必然不会说出犀利言语刺激他人,她一定别有他意。
萧氏见升平似有领悟又换了一副神情,恢复了昔日淡定从容,她伸出手,慈爱的抚摸侑儿的额头,升平意外的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只是定定看着萧氏。萧氏慈爱的微笑:“因为你我都需要为侑儿打算。”
升平意味深长的对她一字一句说:“萧婕妤完全可以抓住皇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萧氏抬起头,神色平静的回答:“即使你和他从不承认本宫,本宫也是不可更改的大隋明帝的皇后。”
她曾是最尊贵的皇家女子,她曾母仪天下坐在昭阳宫。即使命中注定流离失所,她也不会卑躬屈膝讨欢新君。天家女子,性命从不属于自己,但那份傲骨尊严绝不肯轻易丢弃。
升平心态已平和许多,因萧氏不曾忘记大隋故土,因萧氏放弃坐稳宫阙。更因为自己心中已经豁然一片清朗。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必须凭借本能求生。
不进则退,进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退。
如今,她确实是该想想究竟要如何才能重新回到朝堂了。
侑儿日渐康复。只是胸口留下一掌长的疤痕不能痊愈,泛着粉红扭曲纠结,摸上去有些凸起不平。升平每每摸索那道疤痕心中便浮起异样愤恨,她早已将侑儿所住宫殿内外宫人内侍拘起查问,可惜始终没有结果。
按说侑儿今年年满七岁,如果有人以针谋害他,侑儿必定会哭闹会告诉升平,虽然侑儿当年也曾跟她抱怨过几次,常常觉得自己身上痛痒,但御医诊治都是出了风疹,并没检查出有什么蹊跷。沈如是所挑出的针,皆是断了一半,下毒手的人将针头缓缓刺入侑儿肌肤,这样一来针细不容易见伤痕,侑儿也未必能感受得到,若不是这次被侑儿跌倒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