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讲演堂,聚集了白水潭的全部学生。二年级的学生自动按系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一年级的学生则按班级聚集着,沈括也已经赶来,和程颢、邵康节等人一起维持秩序,控制学生的情绪。
显然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有一个青衫青年站在台上,挥着拳头高声说道:“诸位,诸位,桑教授何罪?程教授何罪?孙教授何罪?段子介何罪?十三同学何罪?我们不过是探讨经义,讲了一些真话,奸党小人就要从中构陷!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秦政无道,偶语诗书者弃市,东汉昏暗,太学生议政有罪!这种事情竟然复见于今日!东汉之时党锢之祸,太学生以赴死为荣,皇甫嵩身为将军,因为没有逮捕入狱,引以为耻,上书自请下狱。我辈不才,也不愿意落古人之后。若是议政有罪,我张淳愿效古人之风,与诸师长同窗同罪。哪位愿与我同往,叩阙上书?”
“张淳兄,我当与你同往。”
“张淳,我也与你一起去!”
……
响应者一大片。
又有人跳到台上,厉声说道:“张淳之说,虽然重义轻生,但今世不比东汉,皇上圣明,非昏庸之君可比。我袁景文,愿去登闻鼓院击鼓上书,为桑教授击鼓鸣冤!哪位同学愿与我联署同往?”
“袁景文说得有理,我等愿往。”
“不错,我便不信这世界上有人能一手遮天。”
……
这又是另一种想法的人。
还有一些学生则暗暗聚集在一起,彼此说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现在师长有难,我们应当上书阙下,请把师长的罪过让我们来替代,请皇上成全我们的孝心。这才是正理。至于是非黑白,上有圣明天子,下有石山长,我们不可以冒然行事,陷桑教授诸师长于不忠不义之中。”
“不错,这才是正理。”
“我们一起去起草吧。”
……
除此之外,尚有一部分人静悄悄的不作声,这些人有些是生性懦弱,有些则是纯粹的好学生,对沈括、程颢等人十分信赖,有些则是盼望石越回来主持大局……
当石越走到讲演堂的时候,那些准备去登闻鼓院击鼓上书的人正开始往外走,看到石越回来,立时高声喊道:“石山长回来了,石山长回来了。”沈括和程颢听到这个消息,算是偷偷抹了一把汗。
石越沉着脸问袁景文等人:“你们准备去哪里?”
袁景文是格物院的学生,平时对石越的学说最为敬服,见石越问他,便满含期待的说道:“学生准备去登闻鼓院上书,为桑教授鸣冤。”
“桑教授不过是被开封府抓去,尚未审判定案,有何冤可诉?”石越冷冷的问道。
这一盆凉水浇下来,袁景文等人讷讷不言。好一会才有人说道:“以邓绾那种小人,定会构谄成罪。我们去登闻鼓院,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清议如何?”
“是清议还是朋党?”石越厉声喝道,“你们还要授人以口实吗?我们白水潭的学生去上书,正好给奸人机会污陷。”
“石山长,君子无朋,小人才有朋!”有人不服气的顶撞。
石越冷笑道:“小人若要构陷你,要的只是一个口实,他管你君子有没有朋?”他自觉自己语气有点过重,又放缓语气说道:“还有谁想上书的?”
张淳站出来说道:“回山长,学生也是想上书的。”
“哦,你想做什么?不会也是想去登闻鼓院吧?”
“学生是想叩阙,请与诸师长同学同罪。”张淳昂然说道。
“同罪,诸师长和同学有何罪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