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听你的。”林涯放弃思考。
“你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拘束。”乔乐然安慰他,“在我的问题上我爸妈特别好说话,只要我坚持搞封建迷信的基本道路不动摇就行,我前段时间劝他们翻修你的龙神祠,都提上日程了,最近择个黄道吉日就开工,他们听说我终于心诚了,比你都高兴。”
龙神祠如今就是个给山精崽崽们遮风挡雨的地方,能修葺一番当然是好的,林涯攥了下乔乐然手腕,低声道:“谢谢。”
“一家人谢什么,再说他们可愿意给你花钱了。”乔乐然老成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青春期逆反,挺烦他们迷信的,但我现在是个成熟的男人,四舍五入家中顶梁柱,也懂得这份苦心了。你保佑我之前我隔三差五就出意外、发高烧,鬼门关的门槛都快让我踏平了,我爸妈动不动就跟我生离死别一下……”
他说着,鼻梁有点儿酸:“家里有亲戚劝过他们,说我养不大,让他们趁年轻再要一个,但我爸妈都说,再要一个就不是乐乐了,不一样,不是这个孩子不好养活就再要一个那么简单,他们已经跟我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
林涯听着,用粗糙的指头轻轻揩他眼角,乔乐然嚷嚷着碰瓷儿:“我没哭,别碰我眼睛,你把我眼睛都戳红了!”
林涯忍气吞声:“……不好意思?”
“没事儿。”乔乐然大度地摆摆手。
林涯:“……”
“还没说完呢,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乔乐然吗?就是我爸妈希望我快乐平安,别的怎么都行,随缘。”乔乐然舒了口气,“我觉得乔乐然挺好听的,至少比二号待选乔平安和三号待选乔快乐都强。”
“乐乐……”林涯不太会说情话,只把乔乐然托起来放在窗台上,捧着脸蛋亲了又亲,低声道,“以后天天都让你快乐。”
“跟你说正事儿呢。”乔乐然谴责,“你怎么搞黄色?”
……
经过漫长的秋季与来年的一个春季,龙神祠的大型翻修改造工程宣布竣工,乔乐然也迎来了他的十九岁生日。
按照惯例,每长大一岁,乔乐然就得上山给老公磕一遍头。徐莉和乔万山仍被蒙在鼓中,倒是人参鸡汤喝过几轮,脸上皱纹肉眼可见地少了,乔乐然厚着脸皮说这得归功于他和林涯让他们快乐了,人一快乐就变年轻,真理。
乔乐然上山拜神巨积极,往年都耷拉个小脸,今年劲劲儿的,山上有宝藏似的,言及张修鹤还一口一个张大师,也不没大没小叫宝盆了——虽说只是歪打正着,但毕竟算是媒人,这点儿面子得给。
被徐莉调侃怎么忽然转了性时,乔乐然振振有词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挺稳重一成年男人,你们以后别把我当小孩儿了。”
在翻修一新的龙神祠参拜结束,乔乐然心特别诚地表示要留宿一宿沾沾龙气。孩子大了,不用家长催就知道自己搞封建迷信,可把爸妈欣慰坏了。
月至中天,乔乐然无声无息地溜出落脚的农舍,与林涯秘密会和。
山路陡峭又长得一批,林涯不舍得小郎君亲自走,化作原形当坐骑,还用麻绳和坐垫在背上捆了个简易马鞍,省得乔乐然硌屁股。乔乐然骑上去,欠欠儿地喊了声“驾”,刚喊完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迟早被日死在这张嘴上,结果林涯不仅没跟他计较,还特别配合地撒腿跑上了。
龙潭山近千年来一直让睚眦占着,灵气过剩,在地脉中凝结出许多略开灵识的灵核。灵核有形无质,可浮空而行,色泽以正红、金橙为主,像一团团飘摇的火。通往山顶龙神祠的路上全是这东西,都是林涯招出来的。
山路两旁林木丛生,小火团模样的灵核们乖乖用枝稍挑着自己,挑起十里灯火,原本黑黢黢的山路金红流灿,像高高地挂了一路大红灯笼。
乔乐然十八那年稀里糊涂地和林涯拜了天地过了门,每当想起自己的大喜之日过得有多么草率糊涂就各种不爽,正好借今年上山参拜的机会补一次正式点儿的。
“我怎么感觉树上那些火离远点儿看特别像大红灯笼?”乔乐然拍拍林涯,“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是。”林涯的狼耳朵害臊地抖了抖,低声道,“挂红灯笼,好娶你。”
他在奔跑中掠起疾风,“灯笼”们左摇右摆,一枚小的受到惊吓没挂住,暖融融的一团,摔进乔乐然怀里。
乔乐然抱着那小火团,不烫,几乎没重量,弹软得像果冻。他揪揪小火团,道:“离这么近看一点儿都不像灯笼。”
结果小火团就不干了,下半团奋力一蹬,蹬出一圈细密的穗子,随即它把自己中间猛地一鼓,上下口骤缩,还真把自己捏出个灯笼样儿。捏完,得意地挺着圆溜溜的灯笼肚,在乔乐然手心里转圈。
“你还能听懂我说话呢,真新鲜。”乔乐然捏橡皮泥似的搓弄那小胖灯笼。
林涯速度比车快,不一会儿就跑到顶了,山精崽崽们把翻修一新的龙神祠布置得喜气洋洋,又红又土,入眼一水儿的大红,简直烧眼睛,但乔乐然看着特开心。
他换上了那身龙王嫁女规制的喜服,就是张宝盆那半吊子硬说是祈福法袍的那件,朱红丝缎柔滑地贴服在身上,袖口纹绘四海图样,这些抽象的海浪绣样随人行走动作微微摆荡,精巧得像是活了。他的颈部与小臂、手背在白天被人用龙悦香画满了龙鳞,这东西粘附性强,不好洗,去年他抹了两三遍沐浴乳使劲搓还留了几天浅色的印子,今天他被画完就没洗过,因此色泽鲜亮得像刚画上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