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了看父亲,父亲只是自己低头吃饭。母亲便又说,“你知不知道你叔这几天为什么总往咱家来?”
母亲这么一说吴雨也意识到了,自己毕业回家这一个月中叔来家里十好几回了,每次碰见吴雨只是笑,笑得吴雨都认为是不是叔有了毛病。吴雨想问叔,但害怕叔抽他。其实叔是个好人,别的不说,就吴雨考上师范的那年吧,叔二话没说拿出了两千元。叔是个泥水匠,孩子和婶娘指望着他一个人养活,两千元都是他从牙缝里省下的。叔的那双手,一年十二个月几乎月月手背上裂着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到了冬天,手上要裹层塑料纸,还要再戴上一双棉手套。
吴雨问,“是不是我叔要我还钱?”
父亲把筷子重重地按在碗上,起身离开了饭桌。
小妹问,“爸,还吃吗?”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小妹小声嘀咕道,“我爸的脾气,跟吃了炸药一般。”
吴雨瞪了小妹一眼,“吃完饭赶紧上学去,后年考不上大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妹的脾气也不小,回击了吴雨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妈,我叔是不是要我还钱?”
“不是,你叔给你看了一个媳妇,让我给你说一声,如果你同意就定个合适的时间和人家姑娘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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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一口饭喷在饭桌上,笑得都快背过气了,等缓过气取来抹布擦掉自己的喷饭后说,“哥,明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当姑姑了,等我下星期回来的时候你可要请客。”她说完欢喜地哼着歌儿背着书包就走了。
“鬼丫头,说话没大没小的。”
吴雨三两下吃完饭起身准备回自己屋里。
“你别急着走,我刚才说的事儿你还没说清呢。”
吴雨想装糊涂,嗓门儿哼哼唧唧地挤出几个字,“什么事儿?”
母亲没好气地说,“你说呢。”
“等一段时间再说吧,妈,我新华哥回来了,大半年没见着他了,我去和他聊聊。”吴雨冲母亲笑了一下一路奔去了大伯家。
星期一下午放学,任校长让吴雨晚上来学校开会,说是什么政治学习会,吴雨不愿意。
任校长威胁道,“记住一定要来,如果不来,你的实习鉴定我就不给你盖章,师范就会因你没有实习成绩而不给你发毕业证,不给你发毕业证,你以后还能工作吗?”
吴雨连忙说,“来来来,一定来。”
进了校长办公室就校长一人在,吴雨在沙发上坐下,任校长坐在窗前办公桌旁的凳子上。
任校长就和吴雨天南海北,天上人间,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所不谈。多数情况下都是吴雨扮演听众的角色偶尔用手指擦掉脸上一米之外由任校长嘴里飞过来的唾沫星子,觉得自己飘起来要当神仙了。
正在吴雨准备腾空一跃的时候,任校长话题一转,说“吴雨,有几件事儿我想提醒你一下。”
吴雨感觉就像正在施展轻功的高人被另一高手抓住脚跟狠狠甩在地上。“啊,哦。”他微微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任校长。
“第一,今后上课要严肃,不能老是笑啊笑的;第二,把学生的作业批阅完后要放整齐,不能像垃圾一样乱扔。”
吴雨频频点头,心里却直纳闷,这第一点任校长是怎么知道的?该不是他整天在窗子底下偷听吧。不可能啊?要不就是谁把他给告了?也不可能啊?这种摆不到桌面的事儿用得着这样儿吗?
学校的老师陆续到齐了,除过校长和吴雨,清一色女将。
任校长说,“各位老师,请你们伸出双手。”
众位女老师你看我,我看你,愣了。
“不要怕,伸出来吧。”
既然领导下了命令还敢不遵从吗?于是全都伸出双手摆在面前的茶几上盯着任校长。
吴雨也瞅着任校长,看他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今天我在来学校的路上捡到一瓶指甲油,来,给你们涂上。”任校长还真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指甲油,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放在茶几上。
有老师开始拍着茶几笑,再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就要拍任校长的头了。
一个女老师很认真地问任校长,“这几天晚上,总是有一只猫在我窗底下叫,哇啦哇啦的,声音特别难听,你说他是公猫还是母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