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罢相外放之后,云骁帝把翰林学士梅清敏调到户部尚书的职位上,今日也手持龟符到任了。
梅清敏甫一到任,就与户部侍郎路正则,卫景平他们仨商议着手为国库快速吸金——“禁榷”的事。
榷酒。
“卫大人,这事儿是你提的,你来说吧。”
卫景平他们三鼎甲从翰林院直接到六部任职,是大大的高升,加之他们翰林的身份清贵,是以梅清敏直接对他们以“大人”相称。
卫景平把原先跟谢回说得那三条办法,官产官运官销、给酒坊发放许可制、榷曲法,对酒坊进行配曲……换汤不换药地又说了一遍,不过这回他想清楚了,禁榷没什么妙招,就是抄作业——榷酒曲,设置都曲院向民间酒坊售卖酒曲。
“……唐肃宗时期第五琦榷盐,食盐由官产官运官销,但这种运营模式成本太大,生产、运输、销售哪个环节不需要使用大批的官吏,使用的官吏一多弊端就来了,”卫景平说道:“此办法后来被弃用可见成效不大,下官查了一下京城的酒坊数量,从先帝的鼎元年间至今三四十年间,大小一共一百三十二家,一家新的未增,一家旧的未减,发放许可证的数量太小,下官以为也不是个有多少赚头的事,唯有对酒坊配曲是个花的气力小且能长远的事儿……”
宫中现有的内酒坊,就是专门给宫里头酿酒的机构,那批人员不用扩编就能造大量的酒曲,连造酒曲使用的药方都可以请太医院出,所需的药材辣蓼、桂叶、酒药花等说不定也能从太医院找,什么都是现成的。
是来钱最快、最省事的办法。
梅清敏说道:“殿试那会儿看卫主事的策问试卷,本官就以为榷酒曲是个好法子,”他又瞧着张、段二人说道:“张大人段大人,你们觉得呢?”
张永昌和段凤洲都在策问试卷中挨边提到了禁榷的事,不过他们没提及禁酒榷,而是着重放在食盐和矿产上,想的事比较大,需要朝廷下雷霆改革之手段动各方的利益,不是云骁帝一个凡事都坐享惯了的皇帝敢于轻易尝试的。
哪怕给府库捞钱,他心里也有个框框,这个框框就是你别给我折腾太大事儿,你的提议在这个框框里,我就让你去办,超了,那就算了。
宁可穷着,但凡还过得去就不愿意干票大的,生怕出了乱子兜不住。
“从历代榷酒曲来看,”上次云骁帝召见他们三鼎甲时提及禁榷的事情之后,张永昌和段凤洲二人就去翰林院藏书馆翻阅查找资料把历代禁酒榷的史料找出来学习、研究了一遍:“此举对于朝廷而言最省人力、也省时省事,权衡下来再稳妥不过了。”
那次面圣,他们也看出来云骁帝所求不过小富即安的心思,意识到他们所提的榷食盐榷矿产的对策大了不会被采纳,还是榷酒这一招更合圣意,榷酒里头,比较下来榷酒曲就更顺手更省心的事儿,因此也更得帝心,办起来会愈加顺利一些。
他们初入官场也原意办这种如振落叶的差,自然是要举双手赞成榷酒曲的。
“三位大人再说说,”梅清敏又往下推动这件事情:“咱们户部该从哪儿着手呢?”
有了办法,他今晚就上奏折讨旨意,尽早把榷酒曲这件事办起来。
卫景平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本本来,翻开了看着他所了解的京城酒坊的大致状况说道:“梅大人,下官以为朝廷颁布榷酒曲令之前,得先在京城试行一阵子吧?”
“要在京城试行,须得这几家大酒坊带个头配合才行。”
私下里得先跟他们通个气儿吧?
要是他们都同意,那就直接在京城颁布榷酒曲令,要是他们之中有人反对,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京城里最大的酒坊,叫樊家酒坊的那个,”段凤洲说道:“我听说是樊楼开的。”
樊楼一日卖出去的酒能五六百坛,大抵觉得从别的酒坊采购不划算,于是在十多年前就自家开办了樊家酒坊,除了供应樊楼也对外卖酒,生意好到让人咋舌。
梅清敏说道:“那就先跟樊家酒坊通个气儿,看看他们的态度。”
只要京城最大的酒坊答应朝廷榷酒曲,其他的就闹不起来,这事儿就有戏了。
这日酉时末一放衙,嗯,六部等衙门下班叫“放衙”,卫景平和张、段他们仨就上了樊楼。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五座三层楼高气派无比的樊楼里已经聚集了三千食客,其中多半是王孙公子,地主老财,包间里站满了来助兴的八百烟娇……青楼的老鸨子都输出姑娘到这里来唱曲儿陪酒了,笙歌管弦不绝于耳,好热闹。
樊家酒坊就开在樊楼的后面,坊内也是顾客熙来攘往供不应求。
“哟,这不是新科卫状元,”卫景平他们还未走进门里,樊楼的大掌柜就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他叫樊一,六十来岁,须发白了一半,穿着考究的杭绸圆领长袍,他自十来岁接手樊楼之后,酒楼在他的经营下节节升高,连朝廷的酒宴都承接,一步步有了今日这般名气:“张榜眼和段探花吗?”
这三鼎甲可不得了,一考中就从翰林院去户部当差,得天家这么器重日后必是要当相爷的,樊一前